第二十八章 刀剑谁伤
狄仁杰带着李荣先去拜访了洛阳令魏元忠。
这次狄仁杰能得到破案的机会，都是魏元忠举荐的结果，狄仁杰自是要来谢谢他的。
狄仁杰此时呆在京中是受了御史的推荐回到京中重新安排职位。好职位从来都是僧多粥少，越往上越难。虽然狄仁杰并不在意职位的好坏，但是能够担任更高的职位，所能为百姓为朝廷做的贡献也更大，能够入阁为相是一个官员毕生的梦想，对他也不例外。
如果能借着此次机会侦破命案，必定得到太后武则天的垂青，那职位自然就可以信手可得了。
两名洛州的衙役跟在身后，这两名衙役在府中当差近二十年，熟识洛阳的街巷小道，因此被狄仁杰拉来做向导。
狄仁杰虽居洛阳数年，但人情地理可不如这些走家串巷的衙役熟悉。
过了半个时辰，狄仁杰和李荣等人从洛阳府衙来到了河南县衙。
“卑职河南县令崔玄同见过狄公狄大人！”崔玄同见到前来查案的狄仁杰说道。
狄仁杰的大名显然给崔玄同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崔玄同对狄仁杰一直是毕恭毕敬，有求必应。毕竟这个眼前显得胖态可掬，面容和蔼的老家伙，私底下可有着“心如地藏，手如阎王”的美称，不知下令杀了多少江洋大盗，包括那些世家大族手里的私军。
“崔县尊，你把负责前时侦办此案的人叫过来，我亲自询问他们案件的情况。”狄仁杰说道。
“此案一直由县尉丘忠和，捕贼候刘志负责，卑职这就去把他们叫来。”崔玄同说道。
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过来请示崔玄同关于征役工徒的事。
修造明堂需役使数万人丁，只能就近征发神都附近的百姓，这些工徒的吃喝拉撒都要洛州府负责，身为洛阳下属的县令，崔玄同的压力也不小，事情更是繁杂。
“崔县尊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会直接问县尉等人，你不用为我操心。”狄仁杰看了说道。
“让狄公见笑了，河南县要负责数千工徒的后勤，事务有些繁杂。我已令县中所有衙役等听候狄公吩咐，那卑职先下去了。”崔玄同拱手施礼后就转身离去了。
过了一会儿，县尉丘忠和，捕贼候刘志跑了过来，恭敬地给狄仁杰施礼。
“卑职河南县尉丘忠和，捕贼候刘志见过狄大人！”丘忠和与刘志齐声说道。
“你是洛阳丘家人？”狄仁杰忽然对着丘忠和问道。
“卑职是丘家远枝而已，”丘忠和面带喜色说道，虽然是远枝，但是丘忠和仍以丘家为荣，不是丘家在背后出力，他可得不到河南县尉的美职。
丘家自魏以来迁居洛阳已近二百年，丘家世代有人为官出仕，可谓是将门世家。自魏镇东将军丘寿始，其子丘和受封谭国公，官至左武侯大将军，子八人咸至三品，其中丘行恭被封天水郡公，右武侯大将军，祖孙三代为历朝朝廷大将，相当罕见。
丘家深耕洛阳近二百年，在洛阳的势力根深蒂固，受到各方的重视，连太后武则天都对丘家高看一眼，任命丘行恭之子丘神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掌管神都洛阳的治安，这未尝不是对丘家的让步。
“看来你是洛阳的地头蛇了，”狄仁杰微笑着说道。
河南县是神都洛阳所辖两县之一，按例为畿县，其县令，县尉的职位是相当抢手，丘忠和能担任县尉说明他在丘家也是相当受重视的人物。
“那里，卑职不过是对洛阳熟悉而已。”丘忠和说道，心中对狄仁杰多了一丝敬畏。
“好了，说说你掌握的案子详情。”狄仁杰说道。
“是，大人。”丘忠和毕恭毕敬地将自己掌握到了关于案子的信息，包括两名死者的家庭情况都一一告知了狄仁杰。
狄仁杰询问的相当详细，从尸体发现的时间，地点，到死者的家庭情况等等。
丘忠和回答的很吃力，有时需要和刘志一起回忆才行，一会儿急得满头大汗。
不过，丘忠和不愧是能坐在河南县尉的位子上，说话条理清楚，熟悉洛阳风土人情，思考缜密，确然是一把好手。
“带我去看看死者的尸体，另外让仵作也去。”狄仁杰问完两人后说道。
“是，大人。”丘忠和，刘志回道。
河南县的义庄离县衙有一段距离，一些无名尸体没人收葬的，都会先放在义庄。
虽是春天，但温度慢慢上升，尸体腐烂的程度很深，老远就能闻见一股特别的臭味。
县衙的仵作一路小跑来到狄仁杰等人的面前，躬身行礼。
“这是县里的宋仵作，”丘忠和介绍道。
“嗯，宋仵作，让我们看看尸体！”狄仁杰说道。
几人在宋仵作的带领下走进义庄，存放尸体的大厅。
“是，大人。第一具尸体已过了十天了，腐烂的很厉害，都看不出形状，第二具尸体也开始腐烂了。”姓宋的仵作说道。
说着，仵作走到众多尸体当中，伸手拉下覆盖在上面的麻布，露出一具腐烂的女尸。
纵是见惯尸体的狄仁杰也是眉头一皱。尸体已经经过仵作的缝合，残缺的尸块成为一具完整的尸体，只是腐烂的特别厉害，散发着刺鼻的臭味，曾经娇嫩的皮肤变得乌黑，容貌不复从前。
李荣跟在后面，看着这具尸体，同样是眉头微皱。他并不是没有见过血腥的人，但每次看见尸体仍是不喜。生命总是珍贵的，无端地死亡是一种悲哀。
尸体的腐烂程度太高以致于都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死者身上的伤痕也都已经腐化了。
狄仁杰稍微看了一下，摇摇头，“看第二具尸体！”
仵作乖巧地带着人来到第二具尸体面前，把裹尸布揭了开来。
死者死亡的时间尚短，尸身尚未腐烂，可以清楚地看到死者的皮肤。
看来仵作的水平不错，尸体缝合的很好，几乎看不出曾经残缺的样子。
死者生前姿色甚佳，面目清秀，身材丰腴，可惜现在已是一具死尸。
令人惊异的是死者胸前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一道道痕迹细若丝线。伤口上的鲜血已经流尽，结起了道道疤痕。
“死者年方不过二八，大户人家出身，尸身被断为六段，头身四肢各被分别掷在不同的地方，其生前应遭受过凶手侮辱，另外身上有多处伤痕，怀疑是凶手造成的。”仵作低声介绍道。
“宋仵作，死者身上的伤痕是什么造成的？”狄仁杰细细地看着尸体，一寸一寸的验看，脸上露出庄重的神情。
“属下看不出来，似是刀剑所致，”仵作喃喃地说道。
死者身上的伤痕细小，很难看出是何种利器所致。
“你还看出什么？”狄仁杰问道。
“凶手似乎是江湖中人，而且身手颇高。”仵作接着说道。
“什么理由？”狄仁杰问道。
“伤痕，这些伤痕的间距极短，而且排列整齐如匠人尺子量出的，一般人根本做不到这样。”仵作勇敢地说道。
“元明，你来看看！”狄仁杰转头对着李荣说道。
“是，狄公。”李荣回道，走到尸体前边，仔细地看着尸身。
“假如这些伤痕是利器所致，你觉得凶手真的是江湖高手吗？”狄仁杰继续说道。
“很有可能，而且修为不低。”李荣看了一会儿说道。
死者身上的伤痕确是利器所致，也如仵作所说伤痕间距如同尺量，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李荣自忖勉强可以做到，但他可已是六品高手了，对身体、真气的控制达到了相当的程度才能如此。
“宋仵作，死者的伤口到底是何种利器所致？刀还是剑？”狄仁杰问道。
“恕小人无能，看不出伤口是何种兵器所致。”仵作诚惶诚恐地回道，似是早就料到狄仁杰要问起此话。
“算了，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狄仁杰挥手说道，“两名死者的身份已经查实，是否通知她们的家人了？”他接着问旁边的丘忠和，刘志。
“卑职已经通知她们家人。”丘忠和回道。
“你现在就去派人带两名死者的亲近侍女，奴婢到堂，我要询问她们。”狄仁杰吩咐道，“你们两个也去。”
“是，大人。”丘忠和与刘志，还有两个洛阳府的衙役接令离去。
“宋仵作，你也回去吧！”狄仁杰说道。
仵作施礼后转身离去。
“刀剑造成的伤痕差不多，几乎分不出来啊！”李荣说道。
“刀是刀，剑是剑，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应该知道刀斩与剑斩是不同的，所造成的伤口也不一样，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而已。”狄仁杰说道。
“难道有人可以分辨出来？”李荣问道。
“有人确实可以！”狄仁杰说道，“说不得，我们得去见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