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八章 旗舰
他战栗了一下,急忙把脚挪开。下一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小锅炉,里面装满了冒着泡泡的绿色液体。克尔苏加德的好奇心盖过了那种反胃的气味,他朝前迈了一步,但一个大爪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主人希望你暂时活着。你的日子还没到呢。”
他觉得嗓子里的呼吸有些不畅:”它会杀死我?”
“有些家伙在活着的时候不愿意侍奉主人,这些液体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地穴领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克尔苏加德,说道:”来吧,我给你看看。”
阿努巴拉克把他带到一个单间监狱中,里面关着两个囚犯。从他们身上的手织衣物能看得出,是普通的村民。男人把女人搂在臂弯里慢慢摇动着;她面色苍白,浸满汗水。他们两个还活着,那个女人明显是病了。克尔苏加德不安地瞥了一眼地穴领主。
女人满是绝望的玻璃色眼睛看到了克尔苏加德,不禁一亮。”可怜可怜我吧,大人。我的身体快不行了,我看到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求求您,让我安息吧。”
她害怕成为亡灵巫师的奴隶。按照阿努巴拉克的说法,她没得选择。克尔苏加德厌恶地扭开了脸,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挣扎着从男人的怀里爬出来,紧贴在监狱栅栏上:”可怜可怜我们吧,如果你不帮助我,至少请把我的丈夫救出去!”她绝望地哭了起来。
“别闹了,亲爱的。”男人在她身后呢喃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让她安静点!”克尔苏加德对阿努巴拉克低声喝到。
“这些噪音让你觉得悲伤?”阿努巴拉克说着,爪子伸过栅栏将那女人一击穿心,动作迅捷如电。然后地穴领主随意甩了甩手。尸体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她的丈夫悲痛欲绝,不禁号啕大哭。克尔苏加德带着一丝歉疚转过身去,整个人却突然象是被冻结了一般:女尸开始从石地板上沉重地弓起腰来。男村民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女尸的皮肤开始变成一种轻微的灰绿色。痉挛的症状逐渐消失,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女尸转过头。然后看到了她的丈夫,她的全身开始颤抖:”守卫,快把这个男人赶出去!”她怒气冲冲地嚷道。
守卫没有动。随着一声呻吟,她伸出指头揪住了自己乱成一团的棕发,克尔苏加德这回可以好好地观察她的脸。皮肤下的血管变成暗色,她的眼神里充斥着野性与疯狂。
她的丈夫迟疑地问了一句:”亲爱的,你还好吗?”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笑容,而当她的丈夫犹豫不决地向前踏上一步时。她咆哮道:”别再靠近我!”
男人无视她的抗议,继续朝她走来,她粗暴地把他推开,力道大得惊人,让那他直接飞撞到栅栏上,慢慢滑下来,晕倒在地。
“往后站。”她现在几乎是在用嗓子吼叫。”打死你。”她环抱着双臂慢慢靠后,直到背部顶在监狱对面的墙壁。”打死你,打死你。”她呜咽着,有些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
克尔苏加德不解地望着那个女人。看到她抬起手伸进自己胸前的洞内,发出嘶嘶的叫声,扭曲着脸孔;然后她把手指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吸吮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急不可待地扑向自己的丈夫,露出了森森白牙。
男人尖叫起来,鲜血飞溅到监牢地板上。克尔苏加德畏缩地朝后退了退,把眼睛闭上。不过这没什么用,他仍旧能够听到那种难以名状的声音:撕裂、扯碎、大嚼大咽。断断续续的啜泣表明那个亡灵女性在一定程度上觉察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束手无策。
克尔苏加德怀着嫌恶和惊惧用传送术把自己传送到纳克萨玛斯外面,然后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他用手捧起几簇纯洁无暇的白雪,用力在脸上和嘴上擦拭。感觉好像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度清白。他到底介入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他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这个巫师看来绝不仅仅是一个对禁忌的学术领域有兴趣的学者那么简单,他的计划也绝不仅仅只是加强这座建筑的防御力量。他在大量生产使人变成僵尸的液体。而金字塔里也储存着许多补给物资、武器、铠甲、训练场地。
这可远远超出了防御所需,他们在准备一场战争。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一群阴魂出现在他面前。数年之前他曾经在紫罗兰城堡读到过关于它们的事。它们由半透明的云状物质构成,眼中总是充满着强烈的怨恨。
其中一只阴魂飘近了一些,问道:”你看,你的小聪明不顶用。你别想从主人那里逃走。你能指望干些什么?你要去哪里?更重要的是,谁会相信你?”
是战是逃?他当然可以做出英勇的抉择,但是会死得毫无意义。如果他能够成为这个巫师的学徒,克尔苏加德在法术上的修行上就可以更上一层搂。经过足够的训练,克尔苏加德就能够超越那个巫师、或者在背后了结那个巫师的生命。
他冲阴魂点了点头:”很好,带我去见他吧。”
阴魂把他传回到城堡,带着他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大厅和房间,到后来克尔苏加德知道自己不可能记得来时的路了。最后,他和阴魂们终于来到位于地下深处的一处巨大洞窟,阴湿的寒气透骨而入。在洞穴的中间是一块为皑皑白雪覆盖的尖顶岩石,一圈楼梯在它周围盘旋而上。
阴魂和他开始拾级而上。他心潮彭湃,觉得自己越走越慢,于是加快了脚步。不过克尔苏加德的这种办法没什么用,他感觉有阴魂在拉着他往上走。看来穿越整个北地的漫长旅途令他比想象中更加疲惫。
抬头向高高的岩石尖顶望去,克尔苏加德可以看到一块巨大的水晶,一块没有沾染一片雪花的水晶。它散发着让人眩晕的微弱蓝光。然而却没有巫师的影踪。
一个阴魂刮起了阴风,推着克尔苏加德向前,他的步履又开始变得踉跄。他急躁地抓紧自己的斗篷。强迫自己继续攀登,不时剧烈地喘息着。
时间流逝。一阵突如其来的冰雨让他警醒。他停在阶梯的中段,依靠着自己的魔杖。空气中散发着腐臭,使人艰于呼吸,他不得不喘息着喊道:”让我歇一会儿。”
在他身后的阴魂说:”我们都无法休息,你凭什么?”
于是克尔苏加德不得不重新开始攀爬,高耸起双肩以应付越来越强烈的疲惫感。他尽力抬起头,距离那块水晶越来越近了。从这个距离望过去,它看上去好似一个凹凸不平的王座。黑影涌动其中。不祥之兆愈加明显。
阴魂拂了他一下,他忍不住大叫起来。回声响彻整个洞窟。他用已然湿透了的毛皮斗篷把自己裹得更紧,双手战栗不已。克尔苏加德的呼吸急促低沉,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促使他有拔腿就跑的冲动。”主人在哪里?”他高声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没有回答,只有冰雹冷酷地鞭挞着他的身体。他跌跌撞撞地朝上爬去,王座在上方泛着幽幽光泽,压迫感十足,迫使他垂头弯腰。克尔苏加德几乎无法前进,没多久。他就只能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随后,克尔苏加德听到那名巫师直接与自己交谈,那声音听起来很和蔼。又似乎很遥远。这就是你的第一课,我并不关爱你或者你的人民。正相反,我要对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进行一次大清洗。毫无疑问,我能做得到。
那些阴魂无情地催促他继续前行,克尔苏加德终于不顾羞耻地丢开了魔杖,开始爬行。巫师的恶意将他按倒在地,深深压入积雪中。克尔苏加德全身筛糠般地颤抖着,呜咽着,这不是疲倦所致。完全是因为过度的恐惧。诸神啊,他错了——聚寰宇之铁也铸不成如此大的一个”错”字。
你永远也别想钻我的空子。我从不睡觉。我想你应该也猜出来了,我能读你的心。就像你读一本书那么简单。你也别指望能击败我。你那微不足道的心灵根本无法驾驭力量。我对付你简直是易入反掌。
克尔苏加德的袍子被撕裂,他的腿徒劳地顶在粗木台阶表层的冰石上。他挣扎着向上爬去,双手和膝盖在他身后的阶梯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王座散发着刺骨冰寒,雾蔼缭绕四周。这不是水晶,而是一整块冰。
不朽是美妙的,但它也可以是极大的痛苦,这种痛苦你还未曾尝试。如果你胆敢公然反抗我,我就会教会你我所学来的所谓”痛楚”。你到时候会只求一死。
他来到距离王座几步之遥的地方,被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威权与憎恨所遏制,无法再向前一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力量把他按倒在地,把他的侧脸压到顽石之上。”求求你。”他觉得自己已经湿透了。”求求你。”
最后压力舒缓了,阴魂们悄然飘开,但克尔苏加德知道最好还是别站起来。他满腹疑惑,睁大眼睛,不情愿地四处搜寻那个给他带了痛苦之人的身影。
一具金属铠甲端坐在王座之上——不过看起来更像是端坐在王座之中——克尔苏加德以为这具铠甲是纯粹的黑色,他发觉铠甲表面没有反射任何光泽。事实上,他看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它吞噬了所有的光亮、希望和心智。
那顶锥形头盔镶嵌着蓝宝石,华贵如皇冠;只是头盔里面空无一物,就象身体其他部分的铠甲一样。铠甲的双手交叉扣紧一把大剑,剑身蚀刻着一段文字:力量于是,绝望于是。
作为我的副手,你所能得到的知识与力量远远超越你的野心。但是作为交换,无论生死,你都要永远侍奉我。如果你背叛了我,我就把你变成行尸走肉中的一个,仍旧侍奉着我。
侍奉这个鬼怪般的存在——克尔苏加德开始称其为巫妖王——将会为克尔苏加德带来极大的力量……以及不朽的诅咒。但这个认知来得未免太迟了。更何况,对于一个不会”彻底死亡”的人来说,诅咒其实意义不大。
“我是您的了。”他嘶哑着说道。
作为回应,巫妖王给他展示了纳克萨玛斯的景象。穿黑袍的人们在冰河外围围成一个大圈,他们的手臂都缭绕着黑暗的魔法,用克尔苏加德听不懂的语言嗡嗡地吟唱,手臂随之上下摆动。他们脚下的大地在震颤着,可他们仍旧施放着法术。
你将要见证我的力量。你将会被派往活人中去,去召集与你志同道合者,以便能执行我的计划。通过欺骗、说服、疾病和力量,建立我所掌控的艾泽拉斯。
克尔苏加德惊讶地发现,冰块开始移动、破裂,金字塔的顶端逐渐刺破了冰封的地面,拔地而起。黑袍人越发努力地吟唱魔法,这座巨大的金字塔难以置信地冲出了地面。大块大块的土壤与冰块被这爆炸性的强大力量推开,很快整座建筑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脱离大地的束缚,最后,纳克萨玛斯昂然浮于半空之中。
而这,就将是你的旗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