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是敌？是友？
白素贞做了个收声的手势，来到许仙身边，打小葫芦里倒出一颗药丸，道：“你把这个吃了，解你身上的毒。”
许仙蹙眉：“毒？”
白素贞点点头：“你听我的。”
许仙把药丸拿在手里，打鼻尖一过，深深闻了闻药香，道：“青藿，白芷，蛇床子……”
白素贞嘴角一抽：“啥时候了你特么还有这闲工夫！闻你妹啊！吃就行了！”
“哦……”许仙小嘴一噘，把药丸吃下，再听她说：“你先忍这一时，安心去苏州，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
“找我？”许仙反问一声。
“是啊。”白素贞点头：“我昨儿个去抓库银贼，没想到让那家伙给跑了！按说他武功不行，法力更不行！可不知道为啥溜的时候就那么快！我一会儿还去抓他！势必给你讨个说法！然后就去苏州，风风光光的接你回来！”
“不必了。”许仙几乎想都没想，接话道：“官府已然定案，即便你真抓了贼，他们也不会承认断错了案，也不会放我回来。”
“那我也得抓！不禁要抓，我连那家伙的头儿一起抓！”白素贞咬牙，脑袋里尽是白福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他和白毛蝙蝠狼狈为奸，这回惹怒了白素贞，她自然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许仙瞧着白素贞那副较真儿的模样，不禁心里发慌，本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只道：“不必了。”
白素贞仿佛看出他欲言又止，便问：“许小仙，你怎么了？”
许仙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白素贞一着急，面对许仙盘腿儿坐下了，拿手一指他那张纠结的小脸儿，道：“我很认真的跟你说，有事儿不许瞒我！”
许仙没再看他，只是抱起双腿，把脸转向一边：“我只是觉着这事儿蹊跷，你也是……很奇怪，那三百两官银为何会出现在我床下，更是奇怪。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反正已经定了案，你也不必再查了。”
白素贞眉宇一皱，呆呆看了许仙好久：“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你到底怎么了嘛！”
许仙苦涩一笑，他怎么了？他只不过是有点儿担心罢了。
那偷儿本事真的大，大到无从查起，大到官抓不住，民抓不住，他去走访被盗的商铺，也只是查了那么一会儿工夫，那偷儿就知道他在打探消息，当晚就栽赃了他三百两官银。
他不过是去询问市井被偷的小户，就落得发配苏州的下场，如果白姑娘继续追查，万一那偷儿……那偷儿若是盯上白姑娘的话……
许仙很想叮嘱她，别查了，太危险了，他不愿她身处险境。
可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枷锁，脚踝上的铁链，恐怕那样表露真心的话，他已经没资格说了。
闭口不言，更让白素贞抓狂！她小牙一咬，一把挑起许仙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你到底咋了！我已经给你吃了解药了！难道那家伙给你下的蛊还钻进脑袋里了不成？！”
许仙完全没听懂她说什么，只是偏过脑袋躲过她的手，狠狠心说了句：“你不必再查库银贼了！也不必去苏州找我！你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
白素贞一脸懵逼，端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再次打量许仙，见他汗也出的少了，眸中也有了光，看来白毛蝙蝠给吹的那口蛊气已经解了，可怎么许仙现在说的话，跟以前义正言辞的他对不上号了呢？
白素贞还想问清楚，可此时牢监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怕衙役来查，忙窜过许仙耳边，留一句：“我告诉你，我白素贞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你给我安心的去苏州，在那儿等着我！听见没有？！”
许仙心下一软，抬头时刚好对上白素贞那坚毅美眸，那眸中跳跃着的光，比整片星空都好看。
他一时忘了接话，就这样看着白素贞原地转了一圈，人就不见了。
许仙眨眨眼，不禁苦笑，淡说一句：“我……又做梦了吗？”
抱着双腿，他低下头，把脑袋深深扎进膝盖里，又暗道一声：“一朝沦为阶下囚，窈窕淑女，如何求之……”
……
当晚，白素贞与小青再上孤山，凭借小葫芦找到白毛蝙蝠的洞穴，洞穴很深，打洞口便感觉到一阵阴冷，白素贞眉宇一皱，掏出火折子往里探了探。
火光一照，洞穴中飞出零散的几只蝙蝠，那阴冷之气更甚，两人小心的往里走，待走近深处，只见石榻一张，石桌一个，但明显已经人去楼空，一丝生气都没有。
小青手握成拳，道：“还是来迟一步。”
白素贞拿着火折子巡视一圈，在那石桌下看到一颗小珠子，莹莹泛着微弱的光，旁边还有一张纸，这纸残缺不全，一看就是随手找来的。她拿起来看，脸上却慢慢露出微笑。最终冷哼一声：“这家伙，果然是有了大回金丹，才逃了那么多次。”
小青接过来瞧，见那纸上写着：“白爷，常林无用，再不能伺候您了！大回金丹奉还。您那么本事，银钱自然不缺，小的就不给您留了！祝好！”
“哈哈！”小青突然一笑：“这白毛蝙蝠，真心是背弃旧主，忘恩负义的货啊！”
白素贞叹了口气，随手变出一盏油灯，放上石桌点燃，转身竟悠闲自在的躺上那石榻，翘着二郎腿看洞宇顶棚。
小青不懂，便问：“姐姐。你这是？”
白素贞数着洞府墙壁的细纹，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今儿个就不走了，只等那白福找上门，咱们跟他商量一下，怎么让那个戏耍了咱们的家伙，付出代价！”
小青利马明白，但看着手里那颗大回金丹，又转了转眼珠：“姐姐，那这个东西，咱们要还给白福吗？”
白素贞瞥她一眼：“说你傻你马上就流鼻涕！这金丹如果能轻易拿走，那白毛蝙蝠能还给他？铁定是带不走才留下的呗！”
小青撇撇嘴：“也是……得了！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看那白福啥时候来！”
说完，姐俩同上一榻，聊着闲天儿等白福不约而至。
于此同时，白福在家中等着常林送野物来，这一夜抓心挠肝，连墙上的头颅都被他啃了个干净，那白毛蝙蝠常林，始终没出现。
白福动用内力巡查金丹，发现金丹一直停留在某处，一动不动！
白福冷哼，深知那孙子常林，怕是吐了金丹逃之夭夭。
他也不恼，毕竟这家伙靠不住，他是早就知道的。
效力半年，他没被常林算计，也利用他吃光了孤山的野物，大回金丹常林也带不走，也算是值了。
眼瞧日出，第一缕光线照耀，白福才敢走近窗边，嗅了嗅清晨那一丝土香，有了味觉，他才感觉自己活着。
蜡黄的脸上多了两条缝隙，慢慢有了眼珠。
脸上隆起，慢慢有了鼻子。
那条隐隐不见的缝隙，也慢慢变成了嘴。
虽然还是骨瘦如柴，但那副骨架也算是厚了一些，也多了一层皮。
白福，日出变回了饿死鬼的模样，眼窝深陷，毫无生气。
他趁着日光出门，径自上了孤山，来到蝙蝠洞前，深深往里看了一眼。
有光？
白福眉头一紧，小眼珠转了转，难道常林没有走？还在这儿等着他来？
白福警惕，提了一口真气在胸，眸中闪着微弱的光，向洞中走去。
可还没走到底，便听见里面有两个女人说话。
“姐姐，你说那白毛蝙蝠能去哪儿啊？”
“我哪儿知道？连小葫芦都查不到的地方，估计远的很。”
“那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了？”
“不可能！他这辈子注定是要死在我手上了，瞧他把我许小仙给吹的，若不是小葫芦给了解药，许仙最多活三天。”
“那咱们还是安心等白福吧，看看他知不知道白毛蝙蝠去哪儿了。”
对话刚结束，不料一个声音突然想起：“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你们也莫来烦我。”
白素贞一惊，纵身从石塌上坐了起来，眯着眼去看来者，等他走近，白素贞就笑了：“故人许久不见，最近可好啊？”
白福瞥她一眼：“许久？不算久吧，前几日你不还去寒舍，偷瞧了我吗？”
呦？他知道了？
白素贞勾唇一笑，这家伙不笨嘛！随即对他摆摆手：“咱们惦记你嘛！去瞧瞧你生活的好不好呀！你看这孤山也没啥吃的了，想着你要是饿肚子，咱们也过意不去，心想着给你送点儿吃的，或者……把‘醉香楼’的免费牌子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
“哼。”白福不屑出声，想起当日“醉香楼”的比试，心里是十分不痛快！转眼看了看小青：“怎么，你还不服？”
“我！”小青语塞，倒没好意思说什么，毕竟技不如人，那日追赶白福，他确实是更胜一筹。
白福不屑的瞥过小青，再反手勾了勾手指，小青手里的大回金丹便跳进了白福嘴里，被他吞下腹去。
白素贞打量着白福，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别的想法，她本想与白福联手去找那白毛蝙蝠，可听他刚才说的话，竟有一种……类似于佩服的感觉。
说实在的，“醉香楼”一战，确实是白福比较能吃，那小牌子本该给他，但今日一见，他却没要。
小青追赶，白福明明技高一筹，却没伤了小青，如今一见，也只问她“服与不服”，一点儿想再打过的意思都没有。
再者，大回金丹可是圣物，若不是天庭神君亲赐，谁也带不走，那白福为何会有圣物？恐怕，是天庭都忌惮三分的人物。
或许是白素贞审视的目光太明显，白福幽幽瞥了她一眼，道：“你想和我商量什么，不妨直说。”
白素贞一笑，直说是吗？好吧，那就直说吧：“我本来想连你一起抓，毕竟你也不是好东西，但是现在看来……我倒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