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戏许仙（三）
“噗呲！”小青突然一笑，瞄一眼白素贞说：“你也不瞅瞅你的德行！以身相许？你觉得这位公子愿意吗？”
不怪小青笑话，且看许仙那宛若被雷劈的脸，也知道小青把她变的多人神共愤。
许仙尴尬一笑，将湿透的衣衫搭上手臂，小青却一转眼珠，踱去许仙身边，恬娇一声，拿小肩膀撞了他一记，道：“公子，这丑陋的丫头不过是我一个粗使的佣人，她以何颜面以身相许呢？倒是你就了我，若不嫌弃……小女子愿陪您一晚，当作报答小相公救命之恩。”
许仙眉宇一皱，她说什么？
回过脸来，许仙怔怔瞧着这两个女子，那粗衣布衫的女人坐在船帮上，托腮瞧着他一个劲儿的傻笑，而这看上去略显风尘的女子，眼角眉梢带着数不清的万种风情，直对他飞着媚眼！
真是世风日下，如今的女子怎得都这般不矜持？
许仙是读书人，打心眼儿里知道这种风气不可助长，当即拉下了脸，对小青道：“姑娘，还请自重。”
小青心里狂笑不止，这许仙还真是有趣，索性凑上前道：“公子，您难道没听说过我‘小黄莺’的名号？我可是‘伊香苑’最红的姑娘，一曲千金，想入我花房的男子打这里排到了钱塘，怎么，我分文不收，轻您入我轻纱帐，您还不乐意吗？”
许仙没答话，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只把目光移向白素贞，道：“你是她的丫头？”
白素贞依旧带着微笑，可是再美的笑容挂在如今这张脸上，怎么看都冒着一股子傻气，她点点头应了声：“嗯，是的，公子可是要我家小姐相陪啊？”
岂料许仙一怒面容道：“主子无德，身边的人理应劝诫！你纵容主子败坏本性，岂知是害了她？所以，你也有责任！”
白素贞一愣，那笑容更甚，心里只有一句：许仙，果然是非分明！
然而，小青却不以为意，依旧笑语盈盈：“呦，看来小相公是看不上我了？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把我这丑陋的丫头……给你吧！你带回家，是做下人也好，厨娘也罢，甚至白天干活儿晚上暖床，也是好的嘛！哈哈哈！没想到啊，世间还有男子不喜美人，倒是看得上丑女呀！”
“强词夺理，朽木不可雕也。”许仙瞪她一眼，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不再看她俩人，只等船靠岸，远离这是非之地。
可小青却一拉白素贞，道：“还不去给你的新主子请安？”
白素贞上前，极其配合的对许仙一服身：“公子。”
许仙不理，只说：“小生不求回报，还请姑娘收回成命，就此一别再无瓜葛，亦不复相见。”
“噗呲！”
这回，轮到白素贞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身后问道：“公子，您不爱美人，也不爱丑女，小女子且问一问小先生，您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许仙懂礼数，但不愿与她交谈，只道：“女德无极，怨妇无终，肃穆妇容，静恭女德。传统也好，活泼也罢，但不像你家小姐，本该自省竟引以为傲，女德败坏，实在无可救药。”
白素贞一笑：“小先生，您还挺愤世嫉俗啊！”
许仙瞄她一眼：“嫉俗算不上，愤世更不宜为之。”
白素贞绕过许仙面前，一歪脑袋说：“不是吗？那先生你且说说，我家小姐到底为何要自省？引以为傲又有何不妥？”
许仙这才愿意看小青一眼，再对白素贞说：“烟花女子，若是无奈情有可原，但穿着不得体，又口出秽语，不成体统。”
白素贞浅笑：“小先生，人各有志，你饱读诗书时乐在其中，怎知我家小姐接客时不是乐在其中？你追求文哲，小姐追求享乐。你爱书中颜如玉，小姐爱座上客。这不是各有所志吗？难道你读书就高尚，我们就该自省？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对不对？”
许仙愣了，呆呆看了白素贞好久，最终乐呼一口气，对她抱拳道：“姑娘妙思！小生肤浅，还请姑娘海涵。”
白素贞浅笑，对许仙点点头。
许仙受教，转身对小青道：“小生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包含。”
小青微微笑着，没再说什么，只看白素贞一眼，对她束起大拇指。
等船靠岸，许仙将船上人扶下轻舟，包括那对老翁和小公子，老翁再转身之际，对许仙道：“小先生，这世间没有大俗，就没有大雅，一样米饲百样人，上马定乾坤是为国，田间锄地是为家。”
许仙赶紧躬身：“是，小生受教。”
然，那老者再转头看向白素贞，道：“人固然各有志向，也不分三六九等，但人顾有所为有所不为，姑娘，且想想家人，再想你方才举动，可还觉得合适？”
小青这才浅浅一笑：“谢伯伯赐教！我马上回去给自己赎身哈以后不干了！”
老者点头，带着孙子走了。
许仙看了白素贞一眼，笑道：“你我还是浅薄，长者的话才于情于理。”
白素贞礼貌一笑，拉着小青离开了。
窜过一颗大树后，白素贞探头瞧着许仙，看他站在那里许久，一直蹙眉想着什么。
许仙知道，人不分高低，职业不分贵贱！人各有志，追求不同！那姑娘说的没错。
马定乾坤是为国，田地耕种是为家，但人有所为有所不为，那女子却有不对，但也只对家人而言，他确实太狭隘。
世间道理太多，他还不懂，看来书读的还是太少！要勤加学习呀！
许仙这么一想，脸上才挂了笑颜，微微抬头看天色，不禁大惊：“呀！坏了！姐姐！”
喊这么一声，许仙大步流星向园陵奔去。
白素贞勾起唇角看小青：“怎么样？我说他不好色吧？”
小青本想回句嘴，但一看白素贞这张脸，便嘴角一抽：“姐姐，你还是变回来吧，我看见你膈应……也难为许仙，就你这个样子，他还愿意跟你说话。”
白素贞一愣，随手变了把小镜子来看，但东瞅瞅西瞧瞧，觉得还行啊！这跟生前的自己相比，已经算好的了。这是烧饼脸，她之前可是个馕啊！即便有张香肠嘴，她生前可是个龅牙妹啊！相比之下，还是镜中这张脸好看一些，白素贞撇撇嘴，淡说：“还可以，也不是很难看。”
小青听闻浑身一颤，嘴角狂抽赞一句：“姐姐，你修炼了一千七百年前果然不一样，承受能力确实比我强！”
白素贞勾唇一笑：“那你是没见过更丑的……”
小青微微抬头，开始想象比这张脸更丑的样貌，但数过无数个，都觉得不可能有比现在的白素贞更膈应的了……
白素贞也看看天色，见日头西落，便说：“走吧，咱们该去西湖南市办些正事儿了。”
小青眨巴眼：“什么正事儿？”
白素贞眉宇一皱：“你想啥呢？咱俩干啥来的？”
“哦哦对！”小青这才想起：“但是抓白福明天也可以，今儿个你要是不能和许仙相识，下次遇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素贞浅浅一笑，这笑容三分甜蜜七分自信：“放心吧，这个人是注定的，自然跑不了。”
可小青却挑眉梢：“姐姐，你没听说过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吗？”
白素贞心里咯噔一下：“妈的……你是穿越来的吧？你听过爱拼才会赢这首歌？”
小青一愣：“什么……歌？”
白素贞看她一脸懵逼，也知道纯属巧合，自己想多了，哈哈一笑道：“没事没事！”
小青一摆手：“哎呦！走，即便是注定的也得靠人胜天，这事儿赶早不赶晚！”
小青说完拉上白素贞的手，再次跟着许仙来到园陵矮墙处。
……
眼看天色渐暗，许仙忙窜过园陵去，翻过矮墙来到双亲坟前，看着有些生气的姐姐和姐夫，讨巧一笑。
许仙家姐许娇容微微蹙眉，本想骂他两句，可一看到许仙那三分阳光，七分灿烂的笑脸，这气儿就消了一半，只能忍下与他一起咧嘴的冲动，严厉一声：“还笑！你也不看看天色，这都快落日了！”
许仙也不想晚啊，谁让他遇上了白素贞，这事儿也不好与姐姐说，索性往坟前一跪，一掐大腿开嚎：“爹！娘！姐姐又骂孩儿了！呜呜！”
“你！”许娇容气结，拿手指去推许仙的后脑勺。
许仙吃痛，执起纤手揉揉脑袋：“娘啊！她还戳我！她戳我！”
“噗呲！”许娇容被他这无耻的小劲儿逗乐，许仙则悄悄转过脸，用那极美的侧颜对上她：“嘿嘿，我姐笑起来，就是好看！天底下最好看！”
许娇容白他一眼，但这其中还带着几分宠溺：“别卖乖了，快给爹娘磕头。”
许仙转脸，对墓碑行大礼，口中念叨：“爹，娘，不孝儿许仙，来拜祭您二老。这里有姐姐带的吃食，请您二老享用！还有姐夫带的白干儿，还请爹您多喝两口！还有我带来的……”说话间，许仙打袖口掏出一叠宣纸，一张张送去火圈里：“这是孩儿写的悼词，想说的话都写在上面了，您二老没事儿慢慢看，孩儿尊上。”
许娇容眉头一皱，盯着这顽皮的弟弟道：“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呀！哎呦，要说还不说完，写在纸上做什么？”
许仙激灵的看她一眼，眸中撇过一丝神秘：“又不是什么都得给姐姐听！我也有瞧瞧话想跟爹娘说呀！”
许娇容无奈摇头，真是孩子大了管不住，鬼心思就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