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心狠手辣
凌晨5点，莫妮卡被人从床上叫醒，她的第一反应是出事了，并且事态非常严重。
她的实力只有二阶，曾经是一名黑海骑士，不过因为情商高，擅长引导舆论，玩弄文字游戏，得到当时还是黑海领主桑德拉的赏识，提拔为伊夫林宫公共关系事务组小组负责人，四年后晋升为伊夫林宫对外发言人。
黑海公国建立后，她凭借出色的能力稳稳当当地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如果未来有一天能长出下臂成为四臂娜迦，未尝没有可能冲击一下新闻官的位置。
“发生了什么事？”
“塔洛斯王子失踪了！”值班的同事连忙回答，语速飞快，“就在七分钟前，凌晨4点55分，伯爵府遭遇一次攻击，当守卫赶到卧室的时候，没有发现王子本人。”
“更糟糕的是，超过700名娜迦目睹伯爵府上空升起光照会标志，目前已经惊动海神殿，事情已经初步在魔网上传播开来，等到天明，舆论会进一步发酵。”
所以刚刚被大公放逐到封地没几天的塔洛斯被光照会绑架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来光照会的成员从来都是疯子，很难以常理论，根本无法比较真理启蒙仪式和亡灵法术谁在主物质位面更臭名昭著一些。
二来失踪的塔洛斯究竟是被绑架还是死无全尸是一个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
三来塔洛斯虽然被放逐，但身为伊夫林宫对外发言人，莫妮卡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情，比如说大公其实并没有厌弃塔洛斯，只是单纯以大公身份对外表明继承权态度，稳定公国政治环境而已。
“先启动第三套应急方案，其她人跟我来，开会，马上开会。”
莫妮卡立刻行动起来，她一个小小的对外发言人都在凌晨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其他诸如黑海骑士团、法师军团等武装力量肯定更忙，比起大多是文职的行政官员，她们还肩负着借助法术或魔法道具在黑海范围内竭力寻找塔洛斯下落的重要责任。
5点16分，超过100名精通预言派系的娜迦法师和200名黑海骑士通过传送阵来到戈尔贡，与当地早就行动起来的伯爵府守卫、城市巡逻卫队共同开展工作。
鹰眼术、瞬时搜索、奥术视觉、秘法眼、微观侦查、生物定位术、揭示区域、通晓城池……
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法术灵光以戈尔贡伯爵府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发开来。
“北方，从法术结果来看，北方有残留痕迹。”
5点18分，一位正在施展环境侦察术的高阶娜迦法师似有所感，忽然停止动作，抬起头望向上方。
啵！
随着一声轻响，一粒只有指尖大小的白色冰珠在海水中落下，很快就沉到海底。
“冰珠，不对，冰雹？”
一位黑海骑士有些奇怪，想要在海洋中见到冰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它们往往在沉没到海底的过程中就被无所不在的海水溶化。
“不是冰雹！”高阶娜迦法师肯定地说，“看上面。”
其他人闻言看去，只见有更多冰雹从海面降落下来，一开始冰雹数量不多，稀稀拉拉的，但很快就密密麻麻，蔚蓝的海洋中顿时出现大片大片白点，蔚为壮观。
“怎么会有那么多冰雹，这里距离海面起码有1000呎！”
显然，眼前这种现象在海洋十分罕见。
“水元素气象，32年前我曾有幸目睹过一次，不会错的！”另外一位高阶娜迦法师伸出下臂接住一粒冰雹，隐隐约约的，她能感受到冰雹中蕴含的一道特殊气息，“一定是大公正在借助冰雹寻找塔洛斯王子。”
水元素气象，五阶传奇法术，没有任何攻击力，它有且仅有的一个作用是超大范围搜寻目标踪迹，法术作用范围以“省”计算，远在“城”、“郡”之上。
法术一经施展，作用范围内都会出现与“水”有关的天气，比如暴雨，又或者大雪、冰雹、雾霭等等。
这些雨滴、雪花、冰雹、雾霭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施法者的耳目，如果目标刚好在区域范围内被淋到，哪怕是一滴雨，都会被施法者感知，非常奇妙。
“大公虽然远在黑海，但如果我没有猜错，整个黑海很快都将迎来冰雹。”娜迦法师说，“不仅如此，海面上也应该下起冰雹。”
从天空，到海洋，全被大量冰雹笼罩，只是此时大部分娜迦还在熟睡中，没能有幸目睹这一奇观。
5点22分，塔洛斯刚刚离开戈尔贡，进入腓尼基郡，他选择的方向是北方。
黑海位于中心洋东南方，以北是东方半岛，戈尔贡位于黑海北部，从戈尔贡出发一直向东北方向前进，便能绕过伊利布大陆远东半岛进入北冰洋。
当初塔洛斯第一次外出冒险，走得就是这条航线，一直到达黑龙岛。
忽然，他看到一粒粒冰雹出现在海洋中。
“水元素气象！？”
塔洛斯没有避开，他非常清楚这个时间段在黑海只有桑德拉才有资格使用这个有些鸡肋的传奇法术。
“母亲才晋升传奇不久，就能使用这种基本是老牌传奇法师专用的超大范围传奇法术，这么一来就更不用担心教会向黑海发难，各种罪名落在我身上就可以。”
强权就是正义，这句话有些偏颇，但有时候相当好使，海神殿不会因为一个被放逐的贵族继续与一位传奇法师不依不饶，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
他伸出右下臂接住一粒冰雹，看着它慢慢在掌心溶化，然后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北冰洋方向出发。
塔洛斯已经想过了，目前秩序与骑士神殿、黄金帝国皇后都盯着他，并且很快会多出第三个势力，海神殿。
就像之前梅芙计划的，事情一旦发展到那种地步，他再也没有继续待在娜迦王国的可能。
主物质位面四大洋，娜迦王国位于中心洋，美人鱼鱼人联合王国位于西大洋，都不是好去处，伊利布大陆北方是北冰洋，南极冰岛附近是南冰洋，历来人迹罕至，不过塔洛斯不会去任何一处，他的目的地是地下城。
两大陆，四大洋位于地表，生机勃勃，地下城位于地底空间，相对荒凉，两者通过天然生成的巨龙通道连接。
地下城大部分区域是矮人和黑暗精灵的地盘，两者内部又因为信仰问题分化成相互敌对的势力，一直不大太平。
到时候塔洛斯随便找一处地底深潭，往其中一躲，一般人很难找到他。
5点23分，伊夫林宫，手持法杖、暗金色长发飞舞的桑德拉终止了传奇法术。
“有发现是谁绑架了塔尔吗？”莱昂哈德问。
桑德拉摇摇头，她眉头微微皱着，对幕僚长和新闻官吩咐道：“让黑海骑士团和法师军团继续寻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另外，注意控制引导舆论，公国不能让光照会玷污了声誉。”
“是！”
站在一旁的莱昂哈德有些不满，桑德拉的反应太冷静了，从开始到现在，不过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发表反对意见。
一位黑海骑士匆匆进入议事大厅，汇报道：“大公，芬罗德大祭司来访。”
几秒后，黑海教区的大祭司来到议事大厅，他带着一众祭司向桑德拉微微行礼，不是因为她大公的权势地位，而是出于对一位传奇法师的尊敬。
他取出一枚魔网指环，将腰杆挺得直直的，高声说道：“得知意外后，教会第一时间调取了戈尔贡区域的诸神之眼，没有发现光照会痕迹，不过我们发现了塔洛斯独自一人离开伯爵府的画面，没有被绑架，也没有受伤，更没有被心智法术控制的迹象。”
“什么！？”
莱昂哈德坐不住了，比起这种结果，他宁愿是光照会绑架了塔洛斯，至少后者还能留下一线希望。
光照会，怎么可能是光照会呢，他无法相信。
议事大厅中的幕僚长、法师军团团长、新闻官等官员同样大惊失色，能坐到她们这种位置的自然不是头脑简单的人，自然明白芬罗德大祭司的言外之意，伯爵府上空的光照会标志是塔洛斯弄出来的，甚至于，塔洛斯就是光照会成员！
如果芬罗德没有撒谎，这可是天大的丑闻，几个小时后便能引爆娜迦王国，事情正在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桑德拉。
黑海大公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冷静，一贯冷漠的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对着芬罗德轻轻一招，然后那枚魔网指环就自动落到手上。
按照魔网指环中从诸神之眼截取出来的画面显示，今天凌晨4点55分，几道粗大的水流在伯爵府中横冲直撞，随后组成一个硕大的光照会标志。
9秒钟后，一道人影趁着混乱的局面悄悄离开，正是被授予王子头衔和伯爵爵位的塔洛斯。
议事大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压抑，到最后除了呼吸声就只有海流的声响。
“大公，关于戈尔贡伯爵府发生的事情已经发往七海大神殿，教皇冕下很快就有命令下来，我们也是按照规矩行动。”
将近一分钟耐心且不安的等待后，芬罗德不得不主动出声，他有些后悔亲自将这个坏消息带到伊夫林宫了，只好抬出海神殿和赫尔加二世提醒桑德拉不要意气用事。
“我居然不知道戈尔贡区域也配置了诸神之眼。”桑德拉平静地说，她抬了一下手，没有给芬罗德解释的机会，“不过想要凭借这点画面就判定塔洛斯是光照会成员有些武断了。”
“大公——”
“你递交的资料只能证明，一，光照会标志出现在伯爵府，这是事实，为超过700名娜迦目睹；二，独自一人离开戈尔贡的塔洛斯没有被光照会绑架，仅此而已。我非常赞同塔洛斯是第一嫌疑人的说法，但不是光照会成员，你明白吗？”
桑德拉用的是问句，但芬罗德能领会到她的决心，而且他短时间内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无论是逻辑推断方面还是证据论证方面，只好郁闷地点头答应。
众人稍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直接定下“塔洛斯就是光照会成员”的罪名，她们就有足够把握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黑海公国会暗中给塔洛斯提供帮助——”桑德拉又说道，被点破了心事的芬罗德大祭司有些尴尬，表情十分僵硬，“无论是法师军团、黑海骑士团、冒险者小队还是佣兵团找到塔洛斯，都得第一时间将他送往七海大神殿，接受审判。”
“无罪无辜，塔洛斯还是黑海的戈尔贡伯爵，并且由海神殿出面澄清；背叛信仰，直接押送死刑室处以沉溺之吻！关于这点，我们能达成协议吗？”
莱昂哈德有些焦急，如此一来，不是将塔洛斯往更危险的境地推了一把吗？
何况，外面还有觊觎冰霜圣冠的秩序与骑士神殿、想要复仇的黄金帝国皇后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想开口，但被桑德拉用魔法暗中按住了。
芬罗德有点看不清眼前这位黑海大公的想法了，不过桑德拉这番愿意遵循海神殿审判结果的态度让他很是受用，进入议事大厅以来的所有不满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点点头：“没有问题。”
“很好。”坐在最上方的桑德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为了协助海神殿调查，我会派出一位四阶大法师——”
芬罗德本能地想要拒绝，天知道这位四阶大法师究竟是追捕塔洛斯还是关键时刻帮他一把。
“必要的时候，她可以将塔洛斯就地格杀！”
芬罗德将来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惊恐地看着桑德拉，试图分辨黑海大公的真实想法，但找不到任何开玩笑或者说反话的地方。
就在几秒钟前，他还担心桑德拉为了保住她的儿子非常不明智地与海神殿为敌，引发王国动荡，现在看来完全是他想多了。
桑德拉不仅是一位强大的传奇法师，亲手缔造政权的大公，更是一位合格的政客，非常懂得取舍，为了黑海，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心爱的儿子处死！
真是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