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章
一一一章
苏蕴与顾时行回来了。
回到了有孩子的这一辈子。
关于他们为什么会来来回回的这么折腾, 他们也说不清楚,唯一有线索的便是那佛串了。
许真的事佛串带来的机缘吧, 但佛珠在他们回来时便断了, 或许也暗示着如今不会再有奇遇发生。也代表着他们将一直留在这一辈子,不会再有意外。
又或许说是他们夫妻二人都希望能回到在这一辈子,上天开了恩, 所以才让他们回来的。
不管是哪一种, 现在他们回来了,便会好好的过着将来的日子, 不再提起以往的事情。
而顾时行因在床榻上昏迷了一个月, 虽日日都有人帮他推拿活络筋脉, 但双腿尚未能正常行走。
依太医所言, 让人每日扶着他在地上走半个时辰便好, 但不宜多行, 要出行也要坐着轮椅,以免双腿过度劳累损伤。
休养也不用太长时间,约莫休养个五六日左右就不需要再用轮椅了。
苏蕴端来了汤药, 走入庭院中远远望去。只见顾时行坐在亭子中, 垂眸望着小池塘, 不知究竟是在看鱼儿, 还是在想些什么。
顾时行醒来已有几日了, 回来后,他那些残缺的记忆也全部记起。
苏蕴让婢女都退下, 自己端着汤药进亭子, 问:“夫君在看什么。”
顾时行回过神来, 转头望向走入亭子中的苏蕴。只见她眉眼有着温柔的笑意,气色也很是红润。
无论是气色, 还是身子的丰腴,比起上一辈子,这一辈子都要好上许多。
他一直虽都未说出来,但私心里还是想陪她留在这一世的。
他想看到旁人都是心无芥蒂的对她好。想看到她面上皆是笑容,没有忧愁。想看到……
目光触及她的小腹。
他脸上多了柔和的些笑意。
——他还想看到他们夫妻五年才有的孩子出生,想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喊爹娘。
或许正是因他们同时都想回来的念头,所以老天爷再次偏向了他们夫妻两人。
若是不偏向他们,怎会给他们机会回到四年前,让他们夫妻二人重新来过?
如此眷顾的际遇,他也唯有用下半生来造福万民相报。
顾时行回神,朝她温和一笑,回道:“就看看这池子里边的鱼儿。”
苏蕴把托盘放到了桌面上,端着药碗走到他身旁,道:“快趁热把药喝了 。”
顾时行作势抬了抬手,朝她望去,眼中噙笑:“手软,乏力。”
苏蕴轻刮了他一眼,虽知晓他是装的,但也还是坐了下来,喂他用药。
顾夫人本是来瞧儿子儿媳的,可才入院子就看见小夫妻俩个恩爱的画面,就停了下来,没有去打扰。
亭子中的画面是如此的温馨又融洽。望着望着,她脸上也浮现了笑意。
儿子昏迷,儿媳为了寝食不安,闷闷不乐,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儿媳对儿子的感情毋庸置疑。
不管是从儿媳嫁入侯府后,还是这一段时日以来的表现,她对这个儿媳是真的打心眼里满意,也打心眼里喜欢。
现在儿子醒了,儿媳脸上也有了笑容,这能让她着实是松一口气了,现在就只等小孙子出世了。
望着儿子儿媳那般恩爱,顾夫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真是婆婆看儿媳,越看越满意。
身旁的贴身婆子也感叹道:“世子与世子娘子真是恩爱,且世子自成婚之后,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许多,这娶妻娶的是自己喜欢的姑娘,日子过得就是不一样。”
顾夫人闻言,才要点头赞同,可却是察觉出了些不对,笑容微微一滞,心头不知怎的竟生出了几分怪异。
是呀,儿子没娶亲之前,是个寡淡的人,平时就是在笑,可都是那等很寡淡的笑。
但自从定亲后,脸上的笑容好似真的多了许多……
她一直怀疑是儿子要做戏给她看,才会与儿媳装作恩爱,装作喜爱妻子的模样。可现在回味过来,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儿子先前因为对梁邕大大出手,所以要做戏给外人看,让人以为他是因梁邕肖想了他心悦的姑娘才出手的,可等成婚后,他与妻子又要做戏给谁看?
虽迟迟未同房,可夫妻两人平日就表现得很是恩爱。
儿子都不知道她怀疑他有龙阳之好,他又怎会废此心思做戏给她看?
是呀,他为什么要做戏?
便是他后来真的与儿媳交了心,可感情真的就这么容易就转移了吗?
没成亲前,他屡屡去苏长清,可自成亲后,除却陪着妻子回娘家才见到的苏长清,便没怎么看到过他去寻过苏长清。
顾夫人微微眯眸,心有怀疑——该不会是……去见苏长清是借口,见儿媳才是真的吧?
想到这儿,顾夫人越发恍惚,越发的懵。
在儿子儿媳成婚的一年里,顾夫人觉得哪哪都不对头,可又无从验证。
可即便不对头,也总不能寻到儿子的跟前,直接问他是不是曾经有过龙阳之癖,又是不是曾恋慕过妻子的兄长。
这样的话,她着实问不出来。
因心里有事,所以待晚间就寝时,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个问题,睡也睡不着。
顾侯睡意正浓,但也因妻子的翻来覆去而睡不着,便拥住了她,嗓音带着困意时的低沉:“怎了?”
顾夫人道:“我心里有事,睡不着。”
顾侯问:“行儿已醒,你又要当祖母了,还有什么烦心事?”
顾夫人在自己丈夫面前,收起了平日的主母庄严,像个寻常人家的妻子一样依偎在丈夫的怀中,纳闷地道:“我怀疑你儿子骗了我。”
说到这,顾侯倒是没那么困了:“他怎骗你了?”
顾夫人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地问:“你觉得你儿子会有断袖的可能吗?”
顾侯闻言,沉默了许久。
顾夫人见他迟迟没有应声,便用手肘轻推了推他,催促:“你倒是说呀。”
顾侯沉默一会,才轻叹了一声,道:“顾家儿郎没有这等歪风,若是行儿表现出来有这么一回事,那定是诓你的。”
顾夫人瞪大了双目望着自己的丈夫:“你怎就这么笃定?”
顾侯道:“行儿主意大,他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去做,但必定不是因为别人的劝阻。而他不想做的事情,他也不会勉强自己,别人也更勉强不了他。”
话语顿了顿,又继续道:“自然,他若是不想娶妻,能想出许多法子来应付你,二十年岁拖到二十三四的年岁不正是如此?”
顾夫人闻言,顿时醒悟。
可不是,他总多得是理由来拖着他自己的婚事,而她却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当初对梁邕大打出手,他总能想到借口来开脱,又怎会勉强自己娶一个不喜之人来做借口?!
顾侯约莫知道了妻子为什么睡不着了,压低声音哄道:“罢了罢了,总归是亲生的,莫要太计较。”
但顾夫人却是蓦地坐了起来,面色愤懑地道:“不成,这事我一定要仔细查一查。”
顾侯轻叹了一口气,把她拉回了床上:“查就查吧,可都这般晚了,去哪里查?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吧,前段时日你因行儿的事情都休息得不好,才缓了两日,可不能因行儿再劳累了。”
顾夫人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依旧是想着该如何去查一事。
一直都是自己的怀疑,也不知从何查起……
想了许久,顾夫人还是打算从苏长清那处查起。
*
清澜苑。
苏蕴给顾时行揉捏着小腿,才捏了那么一小会,顾时行便拉住了她,道:“这些事让医官做便好了,你莫累着自己。”
苏蕴摇头笑道:“不过是揉了一小会,哪会那么容易就累了?”
顾时行道:“我见不着你受累。”
苏蕴闻言,也随他坐在了床头,靠着床头的凭栏,依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不能行走,是不是很不舒服?”
顾时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微微摇头:“虽然现在去哪都要坐着轮椅,但左右不过是几天的事情。而且这几日都有你陪在我身旁悉心照料,不仅不会难受,还想多坐几日轮椅。”
苏蕴轻打了一记他,嗔道:“越发地不正经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顾时行握住了她的手,轻笑:“在人前端着便罢了,在你的面前自然不需端着。”
话到这,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醒来后,母亲耳提面命的与他说阿蕴的月份小,那肚子可不能常常抚摸。
这话,顾时行也听进了耳中,至今未曾触碰过她的小腹。
他问:“近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这几日也特意去了解了孕初期会出现的症状。而孕初期多会有嗜睡,食欲不振,心绪起伏不定,害喜等症状,所以他才会这么一问。
苏蕴微微摇头,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笑意浅浅:“可能知道他爹爹受了伤,娘亲在为爹爹的事情烦心,所以从来没有闹过。”
别人害喜得厉害,到了苏蕴这处,倒是没有这种症状,但嗜睡却是真的。
顾时行颔了颔首,“嗯”了声,夸道:“是个乖孩子。”
“不用你说,也是个乖孩子。”说起未出生的孩子,苏蕴眉宇之间尽是温柔。
孩子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也是心头宝。
顾时行感觉得出来她对孩子的期待与重视,所以故意打趣道:“那究竟是孩子重要些,还是我重要一些?”
苏蕴原本还在感性中,忽然听到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
望向他,呐呐地道:“这不是那小娘子常常询问自己夫婿的话吗,怎到了你我这处……反着来问了?”
顾时行沉吟了几息,不悦道:“可你现在这般,让你的夫君心里着实不踏实。总觉得等孩子出生之后,在你心中便没了地位,我如何能不紧张?”
苏蕴听到他这么一说,还真的反思了一下自己这几日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了?
即便是真的太在意孩子了,但也不会回答让自己处于不利的话,她柔声道:“夫君真的是想多了,孩子是我失而复得之宝,你也是我失而复得的至宝,一样的重要。”
顾时行脸上浮上了笑意,而后道:“方才问你的话,不过是打趣你的,莫要当真。在你心中,便是孩子重要些也无妨。”
曾经,她在孩子和他之间选择了他,已让他心足了,哪怕待孩子出生后,她把孩子放到了第一位,那也无可厚非。
苏蕴扣住了他的手掌,十指相扣,轻缓地道:“一样的重要,缺一不可。”
无论是孩子,还是他,都是她最重要的家人。
二人相互倚靠,闭着双眸,享受这份对他们来说都来之不易的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