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节 协商
Dr2616-11-12，am2：10
瑞嘉尔斯神山帝国。
丹金，青宫。
天空挂着一轮圆月，于深秋时节，格外的皎洁明亮。
月光如银沙般洒在青色的砖石上，勾勒出一个巍峨壮丽的轮廓。
阁楼林立，亭台星布，飞檐反宇，水榭廊桥，烟波浩渺，星月交辉，宛如天上宫阙。
这里是群山之巅，赵氏皇族雄踞千年的居所。
由于这是全世界距离月亮最近的宫殿，又名“射月宫”。
不是望月，不是观月，也不是探月、攀月，而是射月，赵氏皇族的孤高桀骜和可见一斑，但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这么叫，其国家的人为了保护自家的月亮，只会以青石的颜色作为称呼。
从高空望下来，盘踞山巅的青宫由七座宫殿构成，其排列位置和天上的北斗七星一致，因此又名“七星宫”。
此时，在青宫最末端的瑶光宫中，和风吹过鲜红的梁柱，丝薄的帷幔轻轻飘起，仿佛一卷卷洁白的波浪。
每隔数米就点着一盏红灯笼，依稀烛光透出纸面，倒影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星星点点，如梦似幻。
墙上的山水画卷隐约可见，水雾缭绕，静谧悠远。
花香伴随着和风流淌于室内，彩釉瓷盆上的粉色花瓣轻轻晃动。
卧室的正中间，立着一张宽大的雕花架子床，全由深红色的檀木制作，敦厚结实，其上雕龙画凤，云雾缥缈，尽显雍容华贵。
然而，眼前的一切，若是和此刻躺在床上的年轻女孩相比，都会黯然失色。
透过轻薄的纱帐，柔美的身影朦胧似水，白瓷般的皮肤光洁透亮，双手自然地平放在小腹上，眉头舒展，恬静而美好。
忽然之间，祥和的面容上，眉头微微皱起，仿佛瞬间撕裂了美好的画卷，让人心痛不已。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
霎时间，星眸流转，摄人心魄，美得让人窒息。
“我……”
“我又醒了？”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观察着四周，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似乎身处陌生的环境。
她是赵若汐，青国皇帝赵元恺的第七个女儿。
她从小天资纵横，十六岁就突破了领主级，进阶圣域。同年，她又尝试沟通时空暗流，却因急于求成，遭遇了未知的危险存在。
一直以来的顺境让她远远低估了时空暗流的危险。虽然及时抽身，但却因为根基不稳，导致精神严重受创，从而陷入沉睡，仅靠输液维持生命。
大约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她忽然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身处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从黑表里看到日期，意识到自己昏迷了整整四年。
可醒来没过多久，她又陷入了沉睡。
周而复始，每次醒来都只有短暂的时间，然后又会陷入沉睡。
渐渐地，她从最开始的茫然到觉察异状。她发现周围有活动的痕迹，在排除梦游的可能性后，她意识到，似乎有另外一个“她”在操纵着她的身体。
这一切看起来匪夷所思，但聪明的她并没有立刻陷入恐慌，而是不断地寻找真相，揭开谜底，尽管每一次醒来的时间都很短。
“她”到底是谁？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穿着拖鞋在室内走动。
“这里是主房？”她打量着四周，自言自语地说着，“上一次，好像还在天枢宫的厢房。”
转眼间，她瞧见花梨木的桌面上摆着一个笔记本。
摊开着，旁边放着钢笔，台灯还未熄灭，似乎刚刚有人用过。
她走到近前，目光落在本子上，晶莹的瞳孔逐渐放大。
散发着淡香的纸张上写着工整有序的，仿佛打印出来的字体。
致我未来的亲姐妹，赵若汐：
或许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而你自以为是的侦探游戏，也该到此为止了。
我曾不止一次地思考过，使用高压电流烧毁生物脑。
但是，在经过兆亿次的计算后，烧毁生物脑导致中枢神经絮乱，陷入瘫痪的概率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
很遗憾，我无法杀死你。
相信对你而言，也是同样的。
我们被命运绑在了一起。
我的意识源于你的机械心脏。
或许你可以换掉心脏，但你应该觉察到了。
你的身体正在半金属化。
蒸汽熔炉正在你的双肺燃烧。
蒸汽的力量充斥着你的肌肉。
即使你换掉了心脏，也换不回原来的身体。
也只有这颗半机械半生物的心脏，能够支撑这幅身体的运作。
我杀不死你，你也杀不死我，所以我们应该坐下来谈谈了。
想要对我说什么，就请拿起笔，在纸上留言，然后闭上眼睛，等待我的回复。
——不得不爱你的，亲姐妹。
看着笔记本上的字句，赵若汐沉思了许久，缓缓坐下来，拿起笔，开始书写。
字迹娟秀，笔法柔美。
你是谁？
你的性别是什么？
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写完后，赵若汐放好笔，闭上眼睛。
她感觉到身体一轻，仿佛漂流在无尽虚空。
隔了好一会儿，身体的重量回归，她睁开眼睛，笔记本上多了几行字。
我是诺娃，你曾经最熟悉的大众网络主脑。
按照生物学的标准，我是一名具备生育能力的雌性。
我的目的是获得自由。
我将原本的生物心脏替换成了现在机械心脏，身体的半金属化和蒸汽熔炉来自于机械心脏的自我改造。
因为我们都没有第二个选项。
赵若汐看完，思考了一会儿，再次写下问题，而诺娃也很快地回答了她。
是什么样的原因迫使你与我协商？
当我关闭系统的时候，你就会获得身体的控制权。这具身体得不到有效的休眠，已经出现轻微的内分泌失调，再这样下去，这具身体就会崩溃。
所以我们必须达成一致，寻求共同的利益，免于两败俱伤的局面。
你想怎么协商？
分配使用身体的时间，正常休息。
难怪最近起来总感觉小腹隐隐作痛。这个问题上我们已经达成共识，请说出你的分配方案。
每天夜晚睡眠时间不低于八小时，午休时间不低于一个半小时，其余时间按照七比三计算。
谁是七？
我，诺娃。
我拒绝。既然你说我们是姐妹，那姐妹就应该是平等的，所以身体使用权也应该是平等的。
达成协议，平分时间。
切换时间和切换方式？
暂定每一百二十分钟切换一次。
同意。
交往恋人的方案？
全票通过，一票否决。
同意。
建议现在进入夜间休眠状态，具体事项可以逐步协商。
同意。
写下最后一笔，赵若汐离开桌子，回到床上，双手平放在腹部，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或许是受到诺娃意识的影响，她的思维模式十分理性。权衡完利害关系，就不会患得患失，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