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毫无默契
画云眉头微皱,将水盆放下,摇了摇头,眉眼间满是不赞同,拖长了声音道:“小姐……”
傅如歌有些不悦,但又不想一大早地就破坏心情,耸了耸肩,将窗户掩上,走到画云身边,也不用她服侍,自己拧了帕子擦脸。
画云在边上伺候着,却见傅如歌事事都自己动手,不由有些慌了,苍白着一张脸抢着去拿了面油,不等傅如歌吩咐就挑了一些要往傅如歌脸上擦。
傅如歌后退一步,看着画云,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却因为画云异常憔悴的脸色和殷切含泪的眼睛而说不出口了。
沉默半晌,傅如歌轻叹一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也应该早点告诉你……”
“小姐请不要赶我走!”画云扑通一声在傅如歌面前跪下了,眼泪扑簌扑簌就往下掉,肩膀微微颤抖着,看着十分惹人怜惜,“小姐若是赶我走,我在府中就再也没有容身之所了!”
傅如歌有些诧异,却并没有更改自己的决定,弯腰扶起了画云,试图解释:“你跟着我,日后怕是过不了好日子,所以……”
“我不怕过苦日子!”画云仰面眼巴巴地看着傅如歌,眼眶通红,哽咽着重复,“只求小姐不要赶我走。”
自己的话三番两次被打断,饶是好脾气如傅如歌,都有些恼火了。
要知道她只是要为画云分析继续呆在自己身边的好处和坏处,并没有丝毫对不起画云的地方,怎么画云的表现却像是她要被赶尽杀绝了一般?
但……傅如歌看着画云如此卖力地争取自己的同情,若真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怕是要引起画云的恨意了,不划算。
只是傅如歌也不能让画云产生遇到事情只要跪下求一求就了事的念头,不然日后要摆脱她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傅如歌抿了抿嘴,没有立即答应画云,只是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画云有些惊愕,语气不自觉有些尖利:“小姐这是打算过河拆桥了吗?”
傅如歌很是头疼,一早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脸色也冷了下来:“下、去!”
画云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傅如歌冰冷阴沉的脸色,嘴唇嗫嚅了两下,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子顶着傅如歌的怒火强自辩解,只能不甘地放下手中的脂膏盒子,推门离去。
不多时,引星和引月进来,见寝室之内全未收拾,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惴惴然。
引月赶紧上前,边细细观察着,边温柔地将傅如歌手中帕子接了,放在水中拧了拧,为傅如歌擦了手,就端着水盆下去了。
引星将画云随手搁在桌上的脂膏金银盒子打开,放在傅如歌手上,边笑道:“小姐怕是不知道,阿明回来的时候,可闹了笑话呢。”
傅如歌漫不经心地将面脂在脸上涂抹开来,认真问道:“什么笑话?”
引星扶着傅如歌到了梳妆台前,示意傅如歌坐下,为她揉散头发,边柔声道:“小姐可知道,昨个儿夜里啊,黎仲下了场小雨呢,阿明借着雨幕的掩护回了房间,奴婢循声儿过去,就看见那小小的一个孩子,落汤鸡一样的打喷嚏呢。”
傅如歌眨眨眼,有些不解。
这段话很正常啊,标准放低一点,还能称赞一下户兰有急智,知道借着雨幕遮掩行踪什么的,笑点在哪里?
引月这时已经将东西都放好了回来,见傅如歌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了,很是自然地上前,打开层层的胭脂水粉盒子,拿出要用的东西,和傅如歌道了声,就俯下身来为她上妆。
引星面上满是笑意,像是在回想下半夜见到的那一幕似的:“当时奴婢进了阿明的房间,在水汽之中,就闻到了一股子香味,阿明是被那香味熏的,一阵阵地打喷嚏呢。”
傅如歌嘴角抽了抽,引月立即停手,换来傅如歌无奈催促的眼神。
引星已经为傅如歌细细地梳了个凌云髻,随手从化妆盒之中挑出一个七彩双凤衔珠垂银丝步摇,并两根双色桃木镶玉追月纹的簪子,双手捧着,一一为傅如歌插上。
趁着引月专心为傅如歌描眉的时候,引星继续道:“阿明换了身衣服,又不惧雨水推窗散了屋内的香气,才好了些。不过那香气,奴婢倒是有点印象。”
这时不只是傅如歌,就连引月都露出了点好奇的神情。
引星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奴婢说出来小姐可不要误会,奴婢只是偶然间从行宫中的舞姬身上闻到了类似的香味,可没有去过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傅如歌反应过来了:“阿明身上染着的,是青楼楚馆的熏香?”
引星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不过那熏香可不是一般姑娘用得起的,非得要头牌、或者是有人一掷千金包着的红牌才能用得上——奴婢以前一时好奇,问了那舞姬才知道。”
傅如歌若有所思。
引月见状,轻轻拍了引星一下,娇嗔道:“看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末了,引月低头,边为傅如歌擦好胭脂,边担忧道:“小姐,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尤其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可不能分心啊。”
傅如歌因为引月的动作不方便做表情,便从眼中带出笑来:“我不会的。继续,快点。”
引月手上的动作果然加快了些,但力度依旧温柔渗透,并未让傅如歌感到不适。不多时,引月就直起身来,让傅如歌看镜中的自己。
傅如歌这个身体的底子很好,肤质细腻光滑,因为常年在屋内也不见阳光,皮肤很是白皙,涂好了胭脂,就连本身那点略显病态的苍白都被掩盖了。
引星和引月同时收了手,退后两步。傅如歌起身走了两步,微微歪着脑袋,看着两人。引月和引星同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此时的傅如歌,凌云髻优雅贵气,彩凤步摇活泼清贵,银丝垂绦正落在耳畔,那一抹俏丽风情引人心动,兼之桃面春风,唇不点而朱,一身浅绿色的长裙,一掌宽的白色腰带束出纤纤细腰,腰带上用银线沿着边缘细细地绣了一圈枝蔓花纹,清丽又英气。
引星笑眯眯地从衣柜之中挑了个厚实的白色披风,披风的领子上有一圈同色的兔毛,为傅如歌围上,保暖又显贵气,很是适合傅如歌即将要赶赴的家宴。
引月站在边上,抬手将傅如歌动作间垂落下来的鬓发勾到而后,笑得温婉又自豪:“小姐也就是现在年岁小一些,若是长开了,也该是风华无双了呢。”
傅如歌并未接话,心中有些感慨。
这两个从行宫中带过来的侍女,用起来倒是要比慕容遥府中已经调教好了的侍女都要顺手,该说是她终究和慕容遥府八字不合呢,还是有别的原因在?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傅如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喝了些茶,没在屋内等多久,屈非就来接她了。
昨天晌午时分慕容遥慕容逑和定王辛哲进宫,宣称有要事和原王慕容遥商讨。
之后慕容遥屏退众人,引两人进飞霜殿,和两人商讨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晚,慕容逑和辛哲各自回府,慕容遥下诏,将傅如歌的身世公布、并为傅如歌和辛睿翼指婚。
既然这场婚事已经被摆上了明面上,那些定亲的流程也可以跟着进行了,下聘准备嫁妆什么的都还远着,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按照大禹国的规矩,这天中午,傅如歌应该由娘家长辈带着,和夫家长辈吃一顿饭。
根据慕容遥的王令,傅如歌被世人所知的身份是屈非的师妹、慕容逑的义妹。
好在慕容逑表现得十分看重傅如歌,在加上定王本来就属于慕容遥一派,这桩亲事虽然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慕容逑练完拳就在前厅等着傅如歌,见屈非和傅如歌并肩走了出来,才浅笑着上前,看着傅如歌的眼神很是欣慰:“女孩子家就应该好好装扮装扮。”
傅如歌有些不自在,轻轻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慕容逑笑着拉起傅如歌的手,握在手中,郑重道:“你是我最看重的妹子,日后就算嫁入了定王府,慕容遥府的大门也永远为你打开。”
傅如歌有些意外,慕容逑不像是会说这种肉麻话的人,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抽风?
慕容逑话音刚落,一个雄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还伴随着平稳有力的脚步声:“慕容遥大可放心,我就是委屈了谁,也不会委屈傅如歌姑娘的。”
定王辛哲将家仆留在大厅之外,只带着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哈哈大笑。
傅如歌快速扫了一眼两人,低下头,往屈非身后一站,做出娇羞的模样,边抬眼,白了慕容逑一眼——感情慕容逑之前所说,不过是借着她来做戏?
慕容逑也笑着迎了上去,不忘继续道:“本王一生淡薄,但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妹子。”
也难为定王辛哲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面上却还要违背本性地做出无比诚恳的表情:“云天兄大可放心,老弟我虽是个大老粗,但对于自家孩子,还是疼宠无比的!”
慕容逑握着辛哲的手,带着人往小厅走去,边道:“本王自然是相信道远的。来来来,闲话不多说,都入席府中近日请来了赵国的厨子,海鲜粥做得鲜美无比,还有许多民间小吃,奇趣非常。”
傅如歌落后慕容逑和辛哲半步,跟在屈非身侧埋头走路,但慕容逑的话说的奇怪,她忍不住抬头,看着屈非,试图用眼神来让屈非明白自己的意思。
只是很显然,屈非还没有修炼到可以和傅如歌心有灵犀的地步,见傅如歌一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屈非略有疑惑:“你……饿了?”
此言一出,慕容逑和辛哲的脚步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慕容逑转过身来,很是关切地看着傅如歌:“傅如歌先不要着急,我已经吩咐厨子先备下海鲜粥,这会儿应该已经摆上了小厅了。”
跟在辛哲身后的年轻男子也看了傅如歌一眼,那眼神,含笑带讽,全然没有辛哲此前信誓旦旦的友好亲和。
想来这人就是辛睿翼了吧。傅如歌微微挑眉,倒是并不在意辛睿翼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