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女人
他几乎是自己在给自己心理催眠了。
可是，事实是那么好改变的吗？
“喂！你真的是艾雷恩吗？说话呀……到……到底是不是啊？”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其中还含带着一丝惊疑不定和一些不满的感觉。
这次落辉已经可以确定，声音就是从自己右手边的一名女性身上传来的，而且，隔这么近，他都可以依稀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了。
“喂喂……你是聋子吗？怎么不说话啊？”
接着，他又看见一只白皙的小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小手的主人似乎是想试试他的反应。
他愣了愣。
然后，他又看见一个娇俏的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蹦跶到了他的身前来。
这下，他直接是愣住了。
而且，他也已经没时间去打量眼前娇俏少女的容貌了。
因为……娇俏少女在彻底看清落辉的容貌后，俏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满的情绪。
然后，这毫无预兆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只见这名娇俏少女娇蛮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在俏脸上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后。
便开始将手伸向“艾雷恩”，在他那清秀的脸庞上揉啊揉，扭啊扭的，捏出了各种奇怪的形状，一时竟还已然是沉浸其中，自得其乐了似的。
“原来还真是艾雷恩呐……好可恶啊，你小子，离家出走了几天很爽是吧？我还以为你是被人拐卖了呢，害得我担心那么久……到处跑去找你……”
她还边玩弄“艾雷恩”的脸庞，边喃喃道。
“哼哼，可惜……现在，小雷恩，终于被我逮到了吧。哼！跟我玩失踪，看我这次不好好惩罚你一下！还有，回去记得给我老实交待清楚，这两周到底给我跑哪儿玩去了，不然，下个月就不给你零花钱用了。”
“嘿嘿……看看你，这幅模样……喏，要这样才可爱一点嘛……诶，不对……嗯嗯，这样才对……”
而此时的落辉，眼看着前这名陌生的娇俏少女这样咬牙切齿地玩弄着自己的脸庞，胡言乱语着，还有她俏脸上那带着丝丝玩味的坏笑，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大脑都开始有些反应迟钝了。
天哪！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自己竟然被一个陌生的少女给调戏了！
当然，“陌生”这个词，是对他而言。
“唔……”
终于回过神来——士可杀，不可辱啊！
落辉已是忍无可忍，猛地举手一拍，弹开了娇俏少女的双手，同时愤怒地朝她质问道。
“喂！你干什么啊！？懂不懂尊重别人！我这脸怎么了？招你、惹你了吗！”
怒火，不顾一切地猛烈燃烧起来。可……这就奇怪了啊……
见落辉居然是如此狂暴的反应，娇俏少女和旁边的英俊青年皆是一愣，开始用怪异的眼神盯起了落辉，像是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来似的。
“艾丽莎……不，小姐……他这是……”
英俊青年又看向被他称作“艾丽莎”“小姐”的娇俏少女，本来还笑吟吟的他，脸上表情却已经变得疑惑起来。
“罗杰斯，我……我也不知道啊……他失踪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娇俏少女，或者说是艾丽莎，脸色大变，同样也是疑惑地喃喃着。
突然，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难道说……他的病……就在这几天里，自己好了？”
“什么病？什么病？我根本没病好不好？！”
咆哮声再次响起，伴随着落辉的满腔怒火。
没错，听见两人这旁骛若人的对话，落辉又是禁不住愤怒地叫了起来，看他的表情——已经开始抓狂了……
士可杀，不可辱啊……
就这么被一个陌生少女调戏了两下就算了，看她那样子应该也是认识自己这异世身份的，可再看她两人的反应，明显是觉得自己被调戏是理所当然的，而自己的反抗行为才是反常的！
这能不气人么！？
而且，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大男人吧。要是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是被一个女人调戏着长大的，他作为一个大男人，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当下，他也不管什么冷不冷静的了，愤怒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艾丽莎。
“那……弟弟，你的病真的好了么？”
艾丽莎却没有理会落辉的质问语气和他那愤怒的眼神，也不管他此时怒火中烧，只是知趣的，规规矩矩地把手收好了，然后像一个小姑娘似的俏生生地站定，柔声问道。
此刻，她的俏脸上竟带有一丝紧张情绪，语气异常地轻柔，跟之前的表现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我……我都说了我没病啊！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我哪里是叫什么艾雷恩啊？！”
可落辉很愤怒啊！他已经气得声音都开始发颤了，心里也是急得不行。
想着怎么就真遇上这种麻烦，被熟人给盯上了。
整个人也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气急败坏。
而一旁的罗杰斯见他的样子，心生不满，若不是艾丽莎在用眼神制止，他早就冲上去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绑上，任她处置了。
毕竟，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哪个同龄人敢用这种语气质问堂堂沃德家族的大小姐。
要知道，人家的父亲可是这提尔伯特堡真正的领主——格雷恩·沃德伯爵啊。自然而然的，艾丽莎的贵族身份，跟镇里其他的贵族相比，可绝对高贵了不止一个档次。
哪怕眼前这小子真是艾丽莎的亲弟弟，也得收敛点吧。
而且，据说这小子以前，还莫名其妙地生了一种怪病，心智被永远停留在了十岁左右，在家里的地位也非常底下。
怎么能跟他高贵的姐姐，艾丽莎小姐相比呢？
但此时此刻，气急败坏的话语一出，被落辉这么一顶撞，艾丽莎却没有发怒，只是愣了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想。看他那样子，是恢复心智了，却连自己都不认识了，这……
“艾雷恩，你的病好了……可是，你真的已经不记得我了么？”
感觉眼底有泪光在闪烁，艾丽莎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又继续问道。
而落辉愤怒归愤怒，最终也还是渐渐冷静下来，默默地听着她的话，眼神不变，攥紧了拳头，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爆发。
他也不是傻子，当然能从刚刚这短时间内发生的事中看出，眼前的娇俏少女跟自己的关系一定很好。看着她眼底隐隐闪烁的泪光，他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了，只是想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所以才忍着不说话，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爆发。
而说心里话吧。
他就是不想去当什么贵族。
哪怕是不让他复仇，只能一直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他也不愿去当什么贵族。
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拘束。
如果他真的去当了贵族，就要背负兴盛家族的使命，要维护家族的荣誉，要为国家效力，还要做许许多多的事情，手中也得握住数不尽的责任与义务。
相比之下，做一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平民就要轻松得多了。
呵呵……
似乎……年轻人本该具有的雄心壮志，热血豪情，在自己这里都消失了呢。
渐渐地，落辉又松开了攥紧的拳头，低下了头，自嘲似的笑了两声。
而看着他这不说话的样子，艾丽莎也是禁不住地心急如焚。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清秀少年，一定就是自己的亲弟弟艾雷恩，自己必须好好爱护他才行。
可他的表现，却又在提醒着她，自己的亲弟弟艾雷恩，已经恢复心智，并且不记得她了——自己不该对他这么上心才对。
两种想法矛盾地冲突在一起，搞得艾丽莎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来挽救局面了。
但最终，艾丽莎还是忍不住了。
她无法冷静下去。
她猫下腰，轻轻托起他的头，继续柔声问道。
“弟……艾雷恩，告诉姐姐，你到底……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现在可不要调皮哦——说实话吧，如果你真的失去记忆了，姐姐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此时此刻，艾丽莎眼中似乎有些许光芒在飘忽不定地闪烁着，俏脸上也再也掩饰不住那心中的紧张情绪。
她能够感觉到，身前的“艾雷恩”身躯明显震了震——这让她有些期待。
能想起自己么？
她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侥幸心理。
而实际上，感受着从身前佳人身上散发出的少女芳香，落辉一直紧绷着的脸也确实是松弛下来。
是啊，他虽然很想在抬头时横眉冷对身前的娇俏少女，却也终究还是敌不过她眼中流露出的关切神色，语气转变柔和。
但也还是不可能认识眼前的娇俏少女啊。
“抱歉，我……确实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谁……”
深吸口气，再呼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尽量用最冷静的态度对待这名娇俏少女。
“……”
话音一落，这次，换艾丽莎的娇躯震了震。
她也低下了头，落辉看不到她的神色了。
长久的沉寂……
在这沉寂的氛围中，他开始在心里祈祷了，希望眼前的娇俏少女能够放弃自己，从此大家各走各路最好。
可是，事，终究与愿违啊。
“罗杰斯，我们把艾雷恩带回去吧，他在外面玩了两周，心智也已恢复，很累了。”
“这次，我要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
沉寂之后，艾丽莎重新抬起头，先前流露出的关切神色已然消失，面色平静地对着身旁的英俊青年吩咐道。
现在，落辉能从她眼神中看到的，也只剩下——坚定的目光。
唉……
麻烦啊……大麻烦啊……
看来，这次，是真的摊上大麻烦啰……
落辉识趣地站起身，在心底暗叹一声，苦笑着想道。提尔伯特堡，领主城堡中，领主大厅。
“没事的，小姐。说不定艾雷恩也只是暂时失忆了而已。你看，他儿时落下的怪病不都已经自愈了吗？”
“来日方长，他的记忆会慢慢恢复的，耐心点……”
英俊青年罗杰斯的安慰声不断传入艾丽莎的耳中，却只让她感觉到一阵厌烦。
“罗杰斯，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想和弟弟单独呆一会。就给你放一天假好了。”
“还有，晚上的交际舞会你也不用陪我去了。”
“我现在没心情去操心那些东西……”
忧叹一声，艾丽莎实在忍不住下起了逐客令。
英俊青年，不，罗杰斯愣了愣，眼神有些愤懑地看了一旁的落辉一眼。
“那……小姐，愿你早日开心起来，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优雅地行了个告别礼后，罗杰斯知趣地离开了。
现在，房间内就剩下艾丽莎与落辉两人了。
而支开了罗杰斯，艾丽莎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但俏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忧虑，愁眉不展。
她看似有些幽怨地盯了一旁的落辉几秒钟，神色又不知怎么的复杂起来。
这家伙，从先前回到家里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直垂着个脑袋，像真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呢，看见自己的弟弟奇迹般地恢复了与同龄人一样的心智，艾丽莎也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面就是很不舒服，总感觉，在“艾雷恩”这样反常地恢复心智这件事中，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存在。
可是，她偏偏就是找不出那些不对劲的地方来啊！
这能不让人感到忧虑吗？
但事实就是如此——即使聪明伶俐如她，也终究不可能想得到，自己曾经的，那个乖巧的、心智因为怪病被永远停留在十岁的弟弟，艾雷恩的身体，早已被落辉这个穿越客的灵魂所寄宿。
再也回不来了。
而现在，既不知情，又怎么也看不透现在的“艾雷恩”的艾丽莎，也只好退一步求次了。
她只想，趁现在的“艾雷恩”还没有恢复记忆，好好看一看，自己这恢复了心智却没有顺便保留住记忆的弟弟，到底还值不值得她去真诚地交心。
她可是很怀念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弟弟呢。
虽然姐弟俩的实际年龄只相差了不到一岁，但曾经的艾雷恩却还成天像块牛皮糖似的紧紧跟着她，秀脸上带着一脸的崇拜之情。时不时还小心翼翼地叫她一声“姐姐”，生怕一惹到自己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姐姐，她就会把他赶走似的。
那个时候，在整个家族里就只有艾丽莎和他最为亲近，其他族亲们都因为他生了怪病，变成大脑停止发育的智障而瞧不起他。
也就只有艾丽莎这种内心极为善良的女孩子才会同情他了。
而且，越是和他接触，艾丽莎就越是喜欢自己这个心里充满童真的小弟弟。
因为，她发现，艾雷恩的心灵确实是没有继续发育成长了，但他的智力却只增不减。不但有着与同龄人一样的智力，还不会受到世俗的纷扰。
不像其他贵族子弟那样。哼，他们，到了十五岁这个年纪，都一一蜕变成风流倜傥的贵族公子哥了，哪还保有半点小孩子般纯洁的心灵啊。
所以，对自己这个天使般纯洁的小弟弟，艾丽莎自然是爱怜得不得了了。
而这次他失踪了两周才被重新找回来，还稀里糊涂地就恢复了正常的心智，之前更是在竞技场不认她这个姐姐了，她的心不冷、不忧虑才怪。
先不说坏的，要是“艾雷恩”还能像以前那样保持纯洁的心灵，还好。
要是他跑去跟自己真正的同伴们混，也变成了他们的同类的话……
艾雷恩啊……不是姐姐不喜欢你，而是姐姐实在是太讨厌那些人了。
要是你也和那些人混到一块了的话……姐姐就只好和你恩断义绝了呢……
“咳咳……”
想到这儿，艾丽莎只觉心中一股悲意往上涌，忙清了清嗓子，让落辉快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这来。
同时，心下一横，神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
该办正事儿了。
而落辉也在此刻适时地抬起头，眼中似乎有光芒一阵闪烁，便直接迎上了艾丽莎的目光。
他虽然不知道刚才的艾丽莎一直沉着个脸，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从她身上，落辉也早就看出来，自己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与她之间的关系，一定是非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