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不甘
明昌公主也正摘了自己头上的金冠随意扔在妆匣里,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有些不悦的紧蹙了眉头:“胡太医不是说他配制的那些药草拿来煮了洗头可保不生白发?全都是扯谎罢了!”
她两鬓都添了好些白头发,看着就十分的碍眼。
孔氏服侍在侧,听见她抱怨,就急忙捧了金冠交给一边的丫头,陪笑劝解:“祖母说笑,您这个年纪,能保养得如此好的,满世界挑挑去,能有几人?胡太医也说了,那药方生效也得有一段时间呢,哪儿能这么快就起效呢?再说,祖母若是都嫌弃自己老,今儿还有外地来做客的夫人以为您是我婆婆的,您简直是叫孙媳无地自容了!”
孔氏知情识趣,为人风趣,向来在明昌公主这儿很得脸的,如今听见她这么笑着调侃,明昌公主的心情好了些,瞥了她一眼:“怪小油嘴儿,这几个里头,就你嘴巴甜!”
笑了几句,明昌公主看着丫头散了头发,才问孔氏:“人都已经送走了?云章呢?怎么不来见我?”
孔氏在一边轻声答话:“客人都已经送走了,当时送了苏四姑娘出去,就走了一大批人的,殿下一走,大家更是没人坐得住了......”
明昌公主嘲谑的挑了挑眉。
她不喜欢萧恒,也不觉得萧恒此次来是给自己脸面,看着满妆匣的首饰,过了一会儿,听见外头有人喊大夫人,她才转头,一眼看见李家大夫人,也就是她的大儿媳进来了。
李大夫人急匆匆进了门,先行了礼才跟孔氏彼此打了招呼,就走到明昌公主跟前,附耳将外头传来的消息说了,满脸凝重的道:“如今已经证实了,苏三太太是被人蒙骗,才会对苏四姑娘的身世有误会之处,如今那些调唆着做下此事的人都已经进了顺天府大牢,押后再审了。”
孔氏在边上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下意识看了明昌公主一眼。
不知道怎么,她总觉得这件事好似跟自家公主祖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今天一来,明昌公主就对苏邀发难,对苏邀的敌意简直太过明显了。
明昌公主果然猛地回头,因为动作太大,以至于头发被扯得痛了,伺候的侍女吓得不知所措,明昌公主却只是盯紧了垂头的李大夫人:“你说,苏邀的确就是苏家亲生的没错?”
这怎么可能?
她还打算看苏家贺家那两个老太婆的笑话呢,怎么现在事情听着不大对劲?
李大夫人知道自家婆母对这事儿上心,闻言急忙点点头:“都打听清楚了,当时跟着出去看热闹的人不少,如今也人人都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借着这件事给苏家难堪。”
明昌公主的心情急转直下。
原本若是苏邀的身世真的有问题,那她今天的那番话就立得住脚,没有任何问题----对一个鸠占鹊巢,居心叵测的丫头,还要讲究什么体面不成?
可是如今苏邀当真是苏家亲生的,事情就又有些微妙起来。
落在别人眼睛里,会不会想她这个公主太过刻薄了些?更甚者,不会疑心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满京城今晚都在讨论苏家的事儿,人人都觉得苏家之前抱错了女儿本就已经是一桩惨事,如今还被人这样利用,苏四姑娘着实是有些倒霉了。
许顺今晚值宿西苑班房,许崇回了家就直奔齐氏房里,有些惊怒的问妻子:“姑姑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手头有这么要命的事,她怎么还又去跟那个邪门的丫头过不去?”
自从许慧仙折在苏邀手里,许顺就认定苏邀是个邪门的,对苏邀十分的不喜欢,属于沾上苏邀的名字都觉得自己沾染了晦气的那种。
现在齐云熙还闹出这样的事,他都觉得当头一棒。
齐氏自己听见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懵了,现在听见丈夫生气,也跟着跌脚:“姑姑的脾气自来就是那样,不管是什么人得罪了她,只要是让她上了心的,哪怕是过上多少年,她也得找回场子来的.....”
“那也不能不顾大局啊!”许崇急的头皮发麻,气的声音都变了形:“姑姑她太轻敌了!苏家那个丫头是个人精中的人精,聪明的都不像人,能把自己亲娘都圈禁起来的人,能是什么善茬儿?姑姑不仅没出气,反而搭进去了多少人?不说别的,咱们在京城的几条线都有人一头栽进去的,现在被人盯上了,你说说.....”
齐氏自己也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劝着许崇一些:“姑姑她为人向来就是这样,你也不要太过生气,等姑姑来了,再跟她商量商量.....”
许崇气的从心口一直痛到右手手掌,焦灼的等到第二天,一刻也耐不住就找上了童家去。
齐云熙早已经等着他了,经过了一晚上,她已经恢复了不少,至少已经能心平气和的提起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是我太过轻敌,被那个丫头将了一军,可也仅止于此了。”
许崇素来知道齐云熙不好相处,虽然心里愤怒,也不敢过于苛责,听见她这么说,也只是勉强笑了笑:“姑姑,只怕不仅于此吧?从昨晚到现在,我接到了好几个人的信了,苏家这次顺着线可是攀上来了,听说还派了人手去乔丹宁去过的赌坊......”
种种迹象都表明,在他们算计苏家的时候,苏家其实也同样在算计他们,早已经布好了局引诱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见齐云熙脸上阴云密布,许崇忍了忍,还是规劝道:“我也知道姑姑不甘心被一个小丫头摆弄,但是眼前要紧的不是她,是如今正在进行的胡建邦一事,咱们何必节外生枝呢?忍一忍罢了,只要事情进展顺利,萧恒跟先太子一样.....苏家跟贺家失去了靠山,又能算什么呢?到时候还不是随您心意处置罢了?”
齐云熙耐着性子听着这晚辈说教,过了半响,才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