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撒酒疯
闫旭川被杀一案最终还是移交给廷尉府和掖庭局共同侦办, 但比破案更要紧的,是另选一位卫尉卿。
没过两天就是中秋节。这日长安晃到挂着东厂匾额的那座小楼前, 发现小楼的门开着,这门上的锁也就两把钥匙,她保存一把, 另一把在袁冬那儿。
她在门前停了停, 袁冬就从门里出来了。
“安公公, 您来了。”他向长安行礼,神态一如往常。
“你怎么在此?”长安问。
“您吩咐过, 每个月月半与月末,来此向您作汇报。今天是月半。上个月月末奴才来了,您没来。”袁冬道。
“你不知道我去了后苑?”
“知道。”
长安看着他。
“但您没通知奴才将汇报地点改成后苑。”
长安笑了笑,拍拍他的肩, 道:“很好。”
她迈进门, 楼里收拾得很干净,甚至还添置了应时花卉。往二楼去的楼梯将一楼空间分割为内堂和外堂。
长安还在外堂托着一朵秋芙蓉细看, 袁冬已经在内堂备好了茶,并从一旁的橱柜里将资料拿了出来。
长安信手翻了翻,都是一些宫中琐事, 但在宫中,就算是琐事, 也不能放过, 因为任何一个宫人的存在, 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既然有必要, 他便是宫中这张庞大的关系网之中的一个结点,顺着往旁边发散,能辐射到这张网中的任何一点。
“那位刘光初刘公子,最近还和你们一起蹴鞠么?”她一边翻阅资料一边问。
“刘公子近来去鞠场去得比前一阵子频繁,但看他的样子,却似乎情绪低落。”袁冬道。
情绪低落是应当的,刘光初被赵合打了之后,写信向辅国公府求援,要求给他配备贴身侍卫。辅国公脑子还算清楚,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刘光初想要私聘也只能通过辅国公府,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想必在刘光初心里,那种被家族抛弃的感觉从未如此刻一般的清晰和浓重吧。
前两天辅国公曾上书慕容泓,请求他恩准刘光初出宫去辅国公府与他们共度中秋佳节,刘光初自己拒绝了。少年人气性大,做事不顾后果的特点在他身上显露无疑。
“今天是你们在宫中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这样吧,下午就不必去鞠场了,想办法置办些月饼果子烤鸡烧鹅,晚上就在这楼里聚上一聚。所有花费我来出,记得叫上刘公子一起来。”长安将资料还给袁冬道。
袁冬领命。
两人出了小楼,就在袁冬锁门的当口,长安回身看着那块刻着‘东厂’二字的牌匾,对袁冬道:“找两个人,把这块匾给卸了。”
袁冬一愣,长安却自顾自地回身走了。
傍晚,蹴鞠队的人陆陆续续来到小楼,长安手里拿着串葡萄倚在门框上一边吃一边往来路张望,不一会儿见刘光初面色阴郁地出现在不远处,她忙将葡萄往旁边小太监手里一扔,喜笑颜开地迎上去道:“刘公子,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刘光初见是她,勉强一笑,道:“我能有什么好不好的,还不都这样?”
“诶?刘公子这话听着丧气,这每天要做的事是差不离,可心情好与不好,可就大不一样了。这凡夫俗子尚且贪个平安喜乐,您天之骄子,凭什么不开心呐?”长安奉承着他道。
“天之骄子?”刘光初嗤笑一声,“狗屁天之骄子。”
“刘公子您为何事烦闷奴才都知道,那都是小事,只要陛下对您没成见,您就当这宫里是您第二个家,怎么舒服怎么来。”说话间两人已进了门,长安环顾一周,问袁冬:“人都到齐了吗?”
袁冬道:“除了今晚当值的松果儿,其他人都到了。”
“不管他,关门。”长安道。
堂里摆了两张桌子,桌上酒菜还算丰盛,十来个人分两桌坐了。
刘光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惊问:“怎么是酒?”
长安笑道:“梨浆,放心吧,喝不醉的,出事有杂家担着,刘公子您只管尽兴就是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你倒是为我想得周全。”刘光初苦笑道。
“忧什么忧啊?您这样的身份还有忧,咱们这些人这日子就不用过了。刘公子,杂家跟您说,没什么好忧愁的。不就独自一人离家千里么?那有什么啊?有机会您出去瞧瞧,就京里这些个二世祖,哪个不巴望着父母早死呢,为什么呀?这父母在身边他就管头管脚地管着他,难受。您一个人在这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没人管着,多好。”长安重新给他把酒斟上。
“玩?有什么好玩的?”刘光初兴致缺缺道。
“好玩的东西多了,您不知道而已。来来来,我们边吃边说。”长安与他碰个杯道。
甘露殿,慕容泓刚从长信宫回来,有些烦躁地抽下头上的金簪往软榻上一扔,松果儿忙上去帮他把金冠取下来,与金簪一起放到妆台上。
慕容泓披散着长发走到窗前仰头一看,一轮又白又大的月亮正银盘般挂在天上。
团圆夜,不过冠了同一个姓氏而已,在一起就叫团圆了?简直笑话。
爱鱼从架子上跳下来在他腿边蹭来蹭去,慕容泓俯身抱起它,对松果儿道:“去把小鱼干拿过来。”
松果儿出去后,慕容泓抱着爱鱼在窗下椅子上坐下,低声问它:“今天中秋,你想跟谁团圆?”
爱鱼:“喵~”
“再敢提那只鳖朕明天就派人把它炖了。”慕容泓威胁道。
爱鱼飞机耳,可怜兮兮地:“喵~”
“也不许提那个奴才。”想起那个奴才,慕容泓便想起那晚自己犹如一个被欺负了的良家妇女一般看着她跳窗而去,空有一腔郁愤却无处发泄。
爱鱼从他手底下探出头来:“喵~”
慕容泓:“……”
东厂小楼中,一片觥筹交错。
长安给刘光初把酒杯斟满,一副酒至半酣的模样道:“刘公子,您是王侯之子,咱们是奴才,本来没资格与您同桌饮宴,但既然您纡尊降贵地来了,以后我长安就不把您当客人,我把您当朋友,当兄弟。在这宫里,不管是人还是物,我的就是你的,想用,尽管拿去。就说蹴鞠队这帮奴才,以后您是大哥,他们都是小弟,有什么差事您尽管叫他们去给您办,他们要办不好,我替您削他们!”
“什么王侯之子,都是狗屁!”刘光初脸蛋酡红,迷蒙着眼搭着长安的肩道:“我跟你说,我这个王侯之子,是最没用的,被爹娘抛弃了的。若不是,我不能在这儿。我在这儿算什么呀?那就是个人质。这一点无人不知呀,所以我姨父他敢害我,我外祖家不把我当回事。不把我当回事拉倒!我又不靠他们过日子。”
长安与袁冬对视一眼,心道:这刘光初酒量够差的啊,喝果酒也能醉?
“就是就是,不把您当回事,那是他们没眼光。有句老话叫莫欺少年穷,刘公子您尚年轻,又与陛下比邻而居,待到陛下亲政后,您飞黄腾达的机会多着呢。诶,你们这群傻小子别只顾自己吃啊,还不赶紧将刘公子伺候好了,以后自有你们的好处。”长安笑骂道。
袁冬等人闻言,忙上来又是敬酒又是夹菜的,把刘光初弄了个应接不暇。
正热闹着呢,有人敲门。
屋里顿时一静,众人看向长安,长安稳稳神,对袁冬道:“去开门。”
袁冬过去一开门,却是松果儿站在外头。松果儿看见屋里杯盘狼藉的,笑道:“哟,大家正热闹着呐。”
“你不是说今晚当差没空过来?”袁冬有些戒备道。
松果儿忙道:“你别多心,难道我还能来查你们的岗吗?是陛下要见安公公。”
“见我?现在?”长安转过身。
“是。”
长安想啃个梨去去酒味,但想起慕容泓那狗鼻子,又放弃了。
“刘公子,让袁冬他们陪您先喝着,杂家去去就来。”她向刘光初赔礼道。
刘光初一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看来真醉了。
“伺候好刘公子。”临出门,长安又叮嘱袁冬道。
袁冬沉稳道:“安公公请放心,奴才心里有数。”
长安这才跟着松果儿走了。
出了小楼被夜风一吹,长安只觉脑中一阵发昏,暗道不妙。方才见刘光初醉了,她还当他酒量奇差,如今才发现不是他酒量差,而是这梨浆入口甘甜,但后劲不小。他们这些初次饮酒的不知好歹,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好在她意识尚清明。
“陛下为何忽然召我前去?”长安问松果儿。
“入夜后陛下去长信宫与太后和端王一起用了团圆宴,回到甘露殿没多久便让奴才来叫您过去,许是要赏您月饼吧。”松果儿赔着笑道。
长安却没心思与他开玩笑,只问:“你有没有告诉他我在做什么?”
松果儿道:“奴才哪知道您在哪儿,在做什么啊?陛下让奴才去叫您,奴才便去东寓所叫了您呗。”
“算你机灵。”长安道。
不多时两人来到甘露殿。
“奴才拜见陛下。”长安见了慕容泓便往地上一趴,身子还不稳地晃了两晃。
慕容泓一开始见她双颊绯红,正奇怪,这时隐隐闻到一股果酒的味道,还有什么不明白?
“你先出去。”他沉着脸对松果儿道。
松果儿应了,出去后乖觉地将殿门关上。
“你喝酒了?”他盯着趴在地上的长安问。
长安倏然抬起头来,身子往旁边一侧,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慕容泓傻笑。
“醉了?”慕容泓凝眉。
“陛下,今天是中秋,奴才给您唱个与月亮有关的曲儿吧。”长安说着,不等慕容泓表态,兀自清了清嗓子,五音不全地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她唱得委实难听,慕容泓强行忍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去捂住她的嘴道:“不许唱了。”
长安打个酒嗝,向后便倒。
慕容泓忙一把搂住她。
“陛下。”长安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睁大醉醺醺的眼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嫣然一笑道:“陛下,您长得真好看呐。”
慕容泓面上一臊,刚想扭头挣脱她的手,她用了点力捧着他的脸不让他动,接着道:“可是您别整天贱兮兮地凑上来呀,惹火了我,把你睡了也只当白嫖,不会对你负责的知道不?姐的作风一向如此。”
贱兮兮……嫖?!还姐?她是谁姐?
慕容泓瞪着长安:若说真有酒后吐真言这回事,那这死奴才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长安又道:“做您的妃子,天天和那么多女人争您的过夜权,还不知道你能不能坚持五分钟,那多无趣啊!”她眯缝眼一脸向往,“奴才的目标是要做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开门立户面首三千。在宫里只伺候您一个,出了宫一大群人伺候我一个,那……才叫痛快!”
九千岁?面首三千?还有,坚持五分钟是什么意思?
听她那嫌弃的语气,定然不是什么好意思。
慕容泓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掐死一个人的冲动。
“还有银子……保镖……五进的大宅子,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才好……算了算了,还是离皇宫近些好,这样早上可以晚一点起床……”长安絮絮叨叨地说着。
慕容泓看她醉颜酡红意识不清,口中又胡言乱语的,遂决定先不与她计较,待她酒醒了再说。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穿过她膝下,欲将她抱到软榻上去。
“不要不要……就您那细胳膊细腿的,万一把奴才摔死了怎么办?”长安七手八脚地推开慕容泓,自己手脚并用地爬到猫爬架旁,撅着屁股往最底下的平台上一趴。
慕容泓本来被她的话气得半死,见她那熊样一时又不觉好笑,真正是哭笑不得。
“爱鱼,爱鱼……你那鳖呢?你小样儿挺有眼光啊,我告诉你,这过日子的男人嗝……就得找个鳖样的,见了你不敢动的,逆来顺受的。找那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那是找男人吗?那是找气受。最关键的是你还得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惊他个大头鬼啊,一个个都直男癌晚期……”
慕容泓:“……”这死奴才该不是借酒装疯吧。
正想着呢,那奴才又开始唱了:“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慕容泓扶额,过去强行抱起她放到软榻上,捂住她的嘴道:“不许出声儿!”
长安一蹬腿,慕容泓给她蹬地上去了。
这下慕容泓恼了,爬上软榻从背后将长安连两只胳膊在里头一起抱住,腿也将她两条腿夹住,两人较劲半晌,长安终是动弹不得。
慕容泓气喘吁吁,发狠一般道:“惯的你!”
“起开!我要睡觉。”长安不舒服地挣了挣。
“睡吧,反正你早晚要习惯这么睡。”慕容泓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廉耻了,他快被这奴才气疯了。
“松果儿,松果儿,快传御医,陛下有病唔……”
长安话未说完,就被慕容泓一把捂住了嘴。
“你当朕稀罕抱着你这个醉鬼睡,若不是……”慕容泓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过了半晌再开口时,那语调却明显比方才低了一度,“若不是如今在这世上,只有你在身边,才能让朕在这样的节日里有团圆的感觉,你当朕喜欢闻你一身酒气么?”
长安没再接话,慕容泓听着她渐渐匀长的呼吸声,轻轻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
他自幼一个人睡,而今与长安两个人挤在一张并不宽敞的软榻上,而且他还没换睡袍,本以为无论如何都是睡不着的。然而不知何时,他到底还是睡了过去,不知不觉,却又异常安稳地睡了过去。
“陛下,该起了。”次日一早,寅时中,松果儿轻轻扣响内殿门,叫慕容泓起床。
慕容泓惊醒,下意识地往自己怀里一看,哪还有长安人影?
他坐起身,身上盖着的毯子滑了下去。
他抓住那昨夜入睡前并没有盖上的毯子,环顾殿中,依然不见长安,显然人已经离开了。
这一刻他心里突然隐隐的有种恐慌感。想起她昨夜说的那些醉话,再联系眼下她的不辞而别,他忽然担心,会否有哪一日,她会像今日一般,突然就从他身边消失了?不是从甘露殿到东寓所,而是从宫里到宫外,从他的视线之中,到他的视线之外。凭她对他的了解以及她的能耐,如果真有那一天,他相信她能做到滴水不漏无迹可寻。
到那时,他该怎么办?
“陛下……”松果儿又在催了。
慕容泓稳了稳心神,从软榻上起来,道:“进来。”
中秋节宫中照例赐给重臣瓜果月饼等物,隔日得了赏赐的臣子入宫谢恩。
慕容怀瑾与慕容瑛是兄妹关系,因而得以被慕容瑛留下来闲聊。
“最近朝中的差事办得可还顺利?”慕容瑛问。
端王慕容寉正在一旁吃着慕容怀瑾带来的糕点,三四岁的孩子,正是见风长的时候,数月不见,长高了不少。
慕容怀瑾收回投注于他身上的目光,对慕容瑛道:“漕运争端解决后,大司农寺便没有什么棘手的事了。”
慕容瑛端起茶杯用杯盖抿茶沫子,口中闲话家常一般道:“这漕运之事,到底是如何解决的?”
“太常卿的位置空出来之后,这世家与新贵就达成了协议,新贵们建立督运署,负责漕运船只的监督与押运。而太常卿则依然由世家的人担任。”慕容怀瑾低声道。
“这新任太常卿乔白骏是哪一派的?”慕容瑛问。
“安国公张家。”慕容怀瑾道。
慕容瑛轻抿了一口茶,道:“如此说来,此番世家还是吃亏了。”
“那没办法,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在先,何况这漕运由督运署监督管理,在前朝那是有例可循的。直到东秦时外戚萧家接手了漕运,才废弃了督运署。如今陛下选妃在即,钟慕白提出建立督运署,谁敢反对?但凡有一个人反对,萧家的例子一摆出来,反对之人别说其本家,三族乃至九族,都别想与皇家攀上亲了,这个亏更大。”
“建立督运署是钟慕白提出来的?”慕容瑛放下茶杯,眉头微蹙。
“是。”慕容怀瑾道,“如今从报上来的名单看,这督运署与其说是朝廷的,不如说就是他钟家的,从上到下都是钟慕白的亲信死忠。”
“钟慕白野心不小。”慕容瑛眯起双眼,忽然换了个话题“听闻最近你夫人与宣平侯周家走得甚近?”
宣平侯周家与辅国公郑家乃是姻亲关系。
慕容怀瑾心知瞒不住,便道:“这件事说来也是巧合,那日珵美陪他母亲去天清寺上香,半路遇着一位老夫人马车坏了,珵美他娘便邀那老夫人与自己同坐一车上山,不想那老夫人居然是宣平侯的母亲。这周老夫人看见珵美甚是喜欢,便想将她的嫡长孙女嫁与珵美。不过此事我与珵美他娘都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要请太后定夺。”
“如此好事,大司农莫非还想推却不成?”慕容瑛半开玩笑道。
“若是太后赞成,我们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慕容怀瑾有些讪讪道。
慕容瑛看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先帝重嫡庶之分,如若不然,以你的身份,捞不着公侯的爵位,封个伯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也不用急于一时,皇帝尚年轻,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都说不准。权臣势大,我们,自然也应该早做打算。”
话音刚落,一旁的慕容寉尖叫一声,抓起盘子里的糕点劈头盖脸地向桌旁伺候他的宫女扔去。
宫女忙跪下道:“请殿下息怒。”
慕容寉哪里肯听,又抓起一只碟子扔在那宫女额上,霎时便见了血。
“还不快拉住殿下,都是死人吗?”慕容瑛不悦地沉声道。
侍立一旁的燕笑忙上去帮着奶娘一直制止慕容寉继续伤害那宫女。
“怎么回事?”慕容瑛问。
受伤的宫女转过身朝着慕容瑛趴下,战战兢兢道:“回太后娘娘,端王殿下饮食一向不知饥饱,吃多了容易肚子疼。奴婢方才见他吃得太多了,唯恐他待会儿又要肚子疼,于是就让他歇会儿再吃,没想到触怒了端王殿下,请太后恕罪。”
慕容瑛有些心烦地挥了挥手,道:“把端王带回他自己殿里去。”
端王一行离开后,慕容瑛对慕容怀瑾道:“端王这孩子哀家怜悯他自幼丧父失母,就没多加管束他,眼下看来,这不管是不行了。”
慕容怀瑾道:“太后宅心仁厚,端王得您照拂,是他的福分。”
“福分?”慕容瑛叹气,“闫旭川死了,这后宫的戍卫将来也不知落在谁手中。若不是自己人,别说他的福分,便是哀家的福分,不也都掌握在别人手中?”
慕容怀瑾想了想,谨慎地拱手道:“太后请放心,这卫尉卿一职的人选上,我自当为您尽力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