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久别相逢
盟主宫里。
“公主，您今日恐是白跑一趟了。”赤水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条细长的赤链蛇。
倪鸢微微蹙眉：“盟主不在？”
赤水微微点头，道：“盟主已经数日未归了，想必今日回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他去哪儿了？”
赤水收起小蛇，看向她笑道：“公主，有关于盟主的一切，只有万玉阁的八大长老知晓。”
“八大长老……”倪鸢低声念着，景夜亲口说过，八大长老可是万玉阁极为重要的存在，他们好像也负责监督景夜这个阁主，她眸色一亮，看着赤水，问道，“八大长老知晓盟主的一切？”
赤水道：“嗯，八大长老本就是因制约阁主而存在，自然是知晓盟主的一切。天下之间，也只有他们知晓。”
“除了他们，知晓万玉阁阁主真实身份的人，都会被灭口？”倪鸢记得，景夜曾对她说过。
“是。”赤水并未隐瞒。
倪鸢微微拧眉：“如何才能见到长老？”
赤水微微挑眉：“你为何要见长老？”
因为她想要求证，景夜到底是谁！他与卫长脩又是何关系。既然八大长老是制约景夜而存在，那么景夜若是一心利用自己报私仇，这件事情，也可以让八大长老来做个了断吧？
她曾问过景夜，她是否能够成为长老之一，景夜嘲笑她手无缚鸡之力，是痴人说梦。但她如今是北恒的公主！倘若公主都加入他们这个组织，对他们来说，岂不是如虎添翼？
“自是有事请教，请赤水姑娘告知。”倪鸢郑重说着。
赤水提醒道：“您虽是公主，可万玉阁有万玉阁的禁忌，许多秘密，不该您知道的，可千万别去问。否则即便是阁主，也救不了你。”
倪鸢看着赤水，也想起了昔日景夜曾这样警告过自己，那八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嗯，我明白。”
赤水顿了顿，道：“八大长老有人在万玉阁中，有人藏匿朝野，也有人置身市井。公主你若当真要去寻，恐怕金裁缝，乃是最好求见之人。”
倪鸢自然知晓金裁缝是最容易见到的人，她问赤水的目的，只是想再打听一下别的长老的情况，不过赤水的回答巧妙，叫她也不好再追问下去。看来还是只有去寻一趟金裁缝了。
“多谢赤水姑娘，那我便不多打扰了。”倪鸢起身，准备离开。
赤水亦是起身相送，嘴唇微微翕动，还是沉默了下来，将倪鸢送到了盟主宫门口。
“公主。”见着倪鸢迈出了盟主宫的大门，赤水还是忍不住开口唤住。
“姑娘何事？”
赤水眸中深邃：“公主你还是与盟主少有往来为好。”
倪鸢一怔：“为何？”要是能个景夜斩断关系，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江湖与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公主与盟主往来甚密，于谁都没有好处。”
倪鸢抿唇，对，朝廷和江湖若是牵扯太多，只会引发更多的事端。如此道理，赤水都明白，景夜必然也明白，那他当初为何还要如此对待自己……
“多谢提醒。”倪鸢说着，转身大步而去。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情，她必须亲自去解决。
从盟主宫离开之后，倪鸢命车夫将马车径直驾到了金裁缝的店前，不过彼时天色已晚，繁星悬挂，裁缝店早已闭门。
倪鸢坐在马车上，看着已经关门的裁缝店，微微蹙眉：“看来是白跑一趟了。”下一次出宫来，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趁着夜色，也得赶紧回宫去了。
“回去吧。”倪鸢放下轿帘，淡淡说着。
“酒未酌一杯，便要回去？”倏地，一男声传来。
倪鸢眸色一亮，洛凌胥？！她连忙下了轿子，左右张望，却一个人都没有见着。
柚子与车夫也疑惑，都听见了声音，就是没有瞧见人。
“嘿，在这儿！”洛凌胥挑眉笑着。
倪鸢闻声看去，这厮！居然坐在自己的轿顶上！他悠闲地坐在那儿，一手托着下巴，身后是漫天的星光，仿是披星戴月而来。
“呀，许久不见，你胖了呢！”洛凌胥调侃着，从轿顶跳了下来，与她面对面的站着，“咦？怎么不说话？”
倪鸢看着洛凌胥这玩世不恭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自从姜华逸死后，周芝蓉远赴他乡，洛凌胥前去陪同，那一别，二人再未相见。听柚子说，自己去利州的时候，洛凌胥都暗中跟着的，却一直未能相见。
“这么久没露面，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倪鸢没好气的说着，二人一见面便是恶言相向，可心里却都满怀着故友重逢的欣喜。
洛凌胥笑道：“那可真是叫你失望了。走，喝一杯？”
倪鸢看了看天色，虽然已晚，不过既然都遇上了，那便再晚些时辰也无所谓了。“走！”
二人来到了一家小酒肆，厅中不大，但头顶两排大灯笼悬挂，亮如白昼，酒坛重重叠叠，进门便是酒香四溢。
两人坐了下来，点了一坛清酒与二两小菜。
“来，公主，我敬您一杯！”洛凌胥面带笑意，故意用敬语，说话间给倪鸢满上了一杯。
倪鸢端起酒杯：“你少贫嘴了。”
酒杯碰撞，二人一饮而尽。
“啧，若非是与你同饮，我怎会入口这淡而无味的清酒。”洛凌胥说着，放下了酒杯。
倪鸢不与他贫嘴，心中倒是有许多话想要问他：“你多久回朝都的？”
洛凌胥把玩着酒杯：“许久了。”
“王……姐姐她情况如何了？”
洛凌胥表情未变，道：“还好。”
倪鸢暗暗感叹，周芝蓉也好，南宫子华也罢，都是被无辜牵连的人，世上从未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要惩恶，必定会有牺牲。
“你的身体呢？近来可有犯病？”
洛凌胥笑道：“你问题真多，你瞧我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像是个病人吗？”
是不是病人她心里清楚，那个病也根治不了，只是他自己肯惜命好好照顾自己，那便足够。“你回朝都之后都在干嘛，也不与我联系。”倪鸢目光看向他。
洛凌胥淡淡一笑：“你在宫中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我联系你作何？”
倪鸢轻哼一声：“那利州的事情，你作何解释。”他明明是关心自己的，却故意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过……这样极好。
“爆发瘟疫多热闹，我去瞧瞧罢了。”洛凌胥笑着，又给倪鸢倒了一杯酒。
倪鸢看着荡漾的杯中之酒，她与洛凌胥的情谊就像这样，不言不语，全在杯中。
“来，我敬你一杯！”倪鸢举起酒杯，一路走来，洛凌胥其实帮助了她不少，不管是清秋、柚子，都是受他之命而在保护她，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洛凌胥微微一笑：“干杯。”
酒过三巡，倪鸢微醺，眨了眨杏眸，斜着头看着洛凌胥，道：“我给你说，以后我就罩着你！罩着风花雪月！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别怕！”
“噗……”洛凌胥忍俊不禁，食指轻轻摩擦着他的嘴唇，低声道，“你现在的样子……好可爱。”
“什么？！”倪鸢没听清。
“我说，你喝多了！”
“切！我酒量好着呢！别看我现在有些摇晃，我神智可清醒！”
洛凌胥淡笑不语。
倪鸢手伏在桌子上，缓缓垂下头：“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又觉得对不起你……”
洛凌胥静默地看这儿她，倒是很想听一听她的酒后吐真言。
倪鸢继续道：“你的风花雪月，被我搅得一团乱吧？以尘死了，清秋走了，玉芙也被如星拐跑了，噗……哈哈哈哈……”说着说着她却笑了起来，虽然眸里似有幽光。
“我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呢。”洛凌胥扶额。
倪鸢抬眸看向他，努力让自己的身子不摇晃，趁着酒劲，郑重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洛凌胥深吸一口气：“若是要谢我，跟我走可好。”
“欸？”倪鸢连忙装得烂醉如泥一般，趴桌上笑道，“跟你走？跟你走了，卫长脩回来娶谁？”
洛凌胥有些吃惊：“你……你还是要嫁给他？”
倪鸢挑眉笑道：“当然！我一定会嫁给他的。”
洛凌胥微微叹息，她奔赴利州的时候，他不就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意吗？不，他一直都知道，只是……
“罢了罢了，天色已晚，叫柚子好好送你回去歇息。待你成亲的时候，我必亲自来送你大礼。”
“大礼？那我可等着！”
洛凌胥唤过柚子来扶起倪鸢朝着马车而去，他始终与她保持恰好的距离，她如同一朵雪山里绽放的冰莲，只能远远观望，若是一靠近，便会枯萎。
“胥主放心，奴婢会好好照顾公主的。”柚子郑重承诺。
洛凌胥站在马车便是，微微点头。
“驾！”车夫抖动缰绳，驾马而去。
马车里，倪鸢靠在轿壁上，双眸半睁，嘴角微扬一抹笑意。洛凌胥啊，你这么可爱的人，一定会遇上一个更可爱的女子才是。
洛凌胥站在星光下目送倪鸢的马车远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这才转身，踽踽而去。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脸上不带丝毫表情。
“不要，大人不要，这是在街上呢。”
“这么晚了！哪里有人，美人儿，快来。”
洛凌胥闻声，拧眉看去，却不料瞧见了一张认识的脸，只是如今这张脸上，多了他不识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