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翻滚吧！陛下！
东阳民风开放，而且男子以武为傲，女子以舞为荣。不论什么身份，下到市井小民，上到皇亲国戚，只要双方愿意，都能斗“武、舞”。
因此晋玲珑在此献舞，并不是如舞姬般为取悦众人，而是有着比试之意，彰显他东阳气势，身后的使臣们竟然开始吆喝起哄，大有以此将对方压下去的狂大口气。
颜羽有三位贵妃，除了萧清，还有身材丰满，皮肤白嫩的刑部尚书之女贾恋蝶以及满腹诗书的翰林学士之女欧阳莲。
此时三人皆坐直了身子，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出声，更别说站起来应战。
倘若这比舞赢了东阳女帝，那日后两朝联姻，自己在后宫肯定举步维艰。
但是倘若不应战，只做缩头乌龟，也会被众人笑话，沦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现在这般状况，让三位贵妃真是进退两难，很是难堪。
晋玲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在的地方，绝对不容任何人夺她光彩，抢她风头，而且还要让那些对她有威胁之人极为难堪，让她们知难而退，莫要跟她做对！
最后，还是翰林学士的女儿欧阳莲出声说道：“这比舞之事，我等乃后宫女子，自然做不了主，这人选还是让陛下定夺。”
欧阳莲从小饱读诗书，素有才女之称，所以反应也快，将这事先推到颜羽身上，要他定夺。
不论颜羽定了谁，这就是命运，而不是自己出战，日后也给晋玲珑和自己的面子留有余地。
萧清和贾恋蝶同意此法，于是微微颔首，扭头看向颜羽，等待他的定夺。
谁知道颜羽此刻正双臂圈着小土豆，将他揽在自己怀中，然后仔细的在帮那孩子剥着葡萄。
待那粒饱满的葡萄皮被退去，将其塞到孩子嘴中，这动作做得自然娴熟，仿佛已经这般做过很多次似得。
晋玲珑等人见到颜羽这般态度，心中有些窝火。
他们在那边正要激烈的比斗，这大凌的陛下倒是完全置身事外，连头都未抬，仿若那全世界就只有那孩子似的！
一个民间的不知名的孩子就能够引得颜羽这般伤心，这简直就是在打脸晋玲珑！
要知道晋玲珑之所以挑起这事，完全都是为了引起颜羽注意！
现在根本毫无作用，晋玲珑刚才那翻昂扬的斗志顷刻间就如被冷水浇灭，丧气得很。
“陛下，臣妾刚才的提议，您意下如何呢？”欧阳莲还算反应快，顶着压力问道。
一阵诡异的沉默，所有人就看着颜羽又剥了粒葡萄塞到小土豆嘴里，然后还拿起旁边的布绢帮孩子擦了擦嘴，最后才缓缓说道：“你们自己定夺。朕不熟悉你们。”
是的，他确实不熟悉这萧清欧阳莲贾恋蝶三人，除了知道她们出自哪个家族之外，颜羽对她们一无所知，所以他也根本不会知道谁擅舞。
此话一出，三贵妃脸上神色颇为丰富，有尴尬，有羞愤，有失落，各种脸色转变，很是精彩。
而晋玲珑脸上则露出高傲之笑，从颜羽这句话就得知，这三位妃子根本不受宠，那自己以后就会是颜羽唯一宠爱之人！
想到此，晋玲珑踏前一步，问道：“既然凌帝陛下要你们自己定，那谁来？”
三位贵妃被晋玲珑压得有些难以喘息，眼露怯色，很是为难。
角落的玉凌喝着酒，吃着菜肴，也是摇头。
这年头做个贵妃也是不易，以后这正房如此咄咄逼人，简直度日如年，还不如在民间来得自由自在。
萧清看着一袭耀目红衣的晋玲珑，眼神一凌，站了起来，说道：“萧清斗胆，姑且一试。”
晋玲珑见有人站起，嘴角勾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而贾恋蝶和欧阳莲则明显松了一口气，仿若从苦海之中被解放出来。
萧清此时眼神坚定，心中却是一片苦涩，因为就算刚才自己站出来应战，颜羽也没有抬眼看看她。
之所以她选择站出来，也是想做最后一搏，做引起颜羽关注的最后一搏。
不成功，则成仁。
虽然她外表看起来最为柔弱，可是内心却是比之其他二位贵妃更加刚毅。
倘若她赢了晋玲珑，肯定声名大噪，不管是谁，都会对她另眼相看，颜羽对她的态度想必会比现在好那么一丁点。
就算是那么一丁点的好，她也愿意全力去博！
而倘若输了，反正现在自己在这宫里也是过的不咸不淡，颜羽也是对她不闻不问。
就算输，这境况也再差不到哪去。
况且，对面是晋玲珑，是颜羽心目中耀眼的那个她。
她想看看，自己比之晋玲珑，到底差在哪里！
当然，没有人知道萧清有如此复杂的心理斗争，只见晋玲珑说道：“那你我皆以世间闻名的霓裳舞为曲，同时起舞，这样更是让在场诸位明辨。”
“好。”
萧清话音刚落，晋玲珑就命人起了丝足之乐，一抖绵长水袖，身姿如翩鸿惊云，游荡在这凡尘俗世，看得人心荡漾。
而萧清也不甘示弱，踏足而前，反其道而行，先是俯身跪地，然后身姿柔软弹起，仿若出水芙蓉，带着绝世清丽，以她特有的气质渲染舞姿。
大殿中间比试进行的如火如荼，很多人难得见到东阳女帝绝世舞姿，视线皆凝固在大殿的最中间，却没有发现颜羽拉着小土豆竟然离开了这正阳大殿！
其它人未觉，而玉凌当然时刻盯着自己的儿子，她见颜羽拉着小土豆离开，自己也退出了大殿，循着颜羽和小土豆的身影而去。
一出大殿，秋夜凉爽的风扑面而来，玉凌因为喝了些酒而有些微醺的精神一下就醒了过来，左望望，右看看，未见两人踪影，于是一吹口哨，唤来飞泽，才得知颜羽带着小土豆去了燕湖边。
玉凌立刻紧追而上，终于见到站在湖边那一高一矮的身影。
当时月光凉凉，将安静的燕湖水面反射出盈盈光泽，颜羽长身玉立，立于湖边，小土豆安静的陪在他的旁边，两人大手握小手，仿若极为和谐的画面，带来一片安静宁和之气。
玉凌走了几步，颜羽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偏头看去，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绝世笑颜，淡声说道：“来了。”
这一声来了仿若颜羽早就知道玉凌会循着他们而来，也仿若早就在此等候玉凌的到来。
玉凌脸上微楞，脚下步子不停，行到两人身前，正想行礼跪拜，却被颜羽拦住，就听到小土豆稚嫩的声音说道：“爹爹，陛下说你肯定找得到我们，果然如此。”
玉凌抬眼看了看颜羽，见颜羽刚好移开视线，于是问道：“多谢陛下今天在正阳殿对君容的照顾。这夜已深，不如让微臣带他回寝宫休憩。”
“爹爹，今天陛我要来这燕湖泛舟。但是白天有太师授课，没有时间，陛下就应允带我晚上前来，他说晚上的燕湖也很漂亮。”
玉凌再往湖边看去，果然见到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靠在湖边，小李子已经站在舫头，显然是在特意等候着的。
“那走吧。”颜羽拉着小土豆就踏上了画舫，玉凌心下很是忐忑，正阳殿那边正在为引起颜羽注意而斗得如火如荼，而您却悠然自得来此游湖，这要是被晋玲珑知晓，如此无视她，不是会把她气得吐血？
不利邦交，不利邦交啊，礼部尚书估计都要哭死过去。
颜羽回眸，见玉凌有些踌躇不前，于是再加一句：“今天君容完成了太师布置的最难课业，所以答应给他一个游湖奖励。如若食言，怕是会打击他以后学业上进的积极性。”
颜羽身边的小土豆点了点头，表示却有此事。
玉凌也知道，对于孩子来说，大人要不就坚决不承诺，一旦承诺就要兑现。
这是教孩子的原则之一。
玉凌最后还是踏上画舫，跟着颜羽和小土豆进了舱内。
而颜羽眼角微斜，见玉凌上了船，嘴角勾出一抹成功的笑意。
夜凉如水，夜色未央。
这燕湖四周镶嵌有夜明珠，而且燕湖中间的岛屿也布置一番，以数百只火烛照亮，此刻颜羽一行人已经登上这燕湖中心岛屿，小土豆正在跟小李子捕着萤火虫，玩得欢快无比。
玉凌视线凝在小土豆身上，这孩子适应力很强嘛，在皇宫内玩得比之跟着她住嘈杂的酒楼欢快得多。
“玉爱卿，坐。”此时玉凌的身后响起颜羽的声音，玉凌回头就见到颜羽面前案桌一张，一壶酒和两只杯盏，看样子要邀她对饮。
现在四下再无她人，玉凌也不客套，一撩袍摆，盘腿而坐，拿起案上酒杯，就是一饮而尽，豪爽大气。
“好酒！”玉凌赞叹一声。
颜羽微抬眼眸，继续帮玉凌斟满一杯，突然问道：“四年前，朕未见你饮过酒。”
是的，颜羽细细想来，确实未有。
不知不喜饮酒，还是因有原因刻意避开……
最接近一次也是颜峻远要逼玉凌饮一杯那秋日醉而被他挡了下来，现在想来，幸亏是他帮她挡下，否则……
颜羽看一眼旁边玩耍正欢的小土豆，然后收回视线，就听到玉凌说话。
“人哪，经历生死，总会有所改变。”玉凌再次仰头饮尽，脖子的弧线在月色之下划出惊艳线条，带出着一份超然之感。
颜羽不置可否，又斟上一杯道：“四年之中，你怎么过的？”
“治伤，疗伤，吃药，上药，练功，养孩子。”玉凌淡笑说道，六个词说得轻描淡写，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方能体会其中痛苦。
颜羽斟酒的手抖了抖，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痛色。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自己没有在她身边陪伴，没有面对生死，那四年如何补偿。
“四年后你打算怎么过？”颜羽继续问道。
“出世，入世，复仇，除奸，夺权，养孩子。”玉凌露齿一笑，豁然爽朗，举起酒杯，要敬颜羽。
夜色之下，玉凌六字简短有力，却也简洁明了，她目标明确，手段果断，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她帮他除掉狼子野心之人，同时也是报自己那一夜火海之仇！
颜羽看得有些恍神，敛神垂目，举起酒杯，与玉凌的酒杯轻轻一碰，然后两人皆仰头饮尽。
“所以，陛下，你我同一条船。一损俱损，一败皆败。我上次能拿回两万五千万两黄金，那下次能够帮您拔除朝中恶瘤，肃清正气。”玉凌说道，眼中坚定，心中笃定，身姿笔直，就如那山顶苍松，无论怎样的暴雨狂风，皆不能撼动分毫。
她不打诳语，没有把握，绝不开口。
“我信。”
“陛下，看在我=微臣那么帮你的份上，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赐我栋大宅子呗，免得我整天住酒楼，实在不爽。”玉凌突然俯了身，凑近颜羽，伸手开口要房。
“准，想要住哪里？”
“微臣看中城南一栋荒废许久的老宅，那是三进三弄，里面有十几间房，据说是前任宰相的宅子，也只有陛下您拿得下了。”
“准。但是那房子颇大，你可住得惯？”
“我有十几口人要养，还怕不够住呢。”玉凌一提到这事，明显皱了眉头，看样子很是心烦。一想到那群妖魔鬼怪，玉凌恨不得抓狂，再多的俸禄都不够那群妖孽挥霍！
不知为何，颜羽突然闪过小土豆曾经提过的什么一笑神医，什么阿筝叔叔，阿鼓叔叔之类的，一丝郁闷闪过心头。
那些个乐器叔叔们到底是个什么鬼？
“为何如此多人？”
“都是老家的人。”玉凌明显敷衍答道，但是颜羽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却不好继续逼问，就在这时，小李子一声刺耳惊呼传出，颜羽和玉凌同时偏头，就见到小土豆身子一斜，眼看着就要落入湖中！
那一刻玉凌身形瞬间移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小土豆身边，可是那时小土豆的身子已经斜飞而出，玉凌只能一运气，自己身形飞出，将小土豆一甩上岸，而自己的身体则因为斜度过大，而不得不落入水中。
也好，自己落水总比小土豆落水来得好。
正当玉凌准备闭眼屏住呼吸，迎接那刺骨湖水包裹全身的时候，一股极大的力量圈住了自己的身子，然后身形一转，贴着水面，移回了岸边。
由于要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将玉凌拽回，颜羽的力量也要极大，所以回岸的时候力道来不及收回，两人则不得不抱在一起，直直滚落岸边草地之上，才能勉强卸掉那股霸道缓冲之力。
两人翻滚一阵，最后在离岸边还有几寸的时候停了下来，否则又是落水，真是白忙一场。
玉凌被滚得浑身酸痛，由于颜羽扯住她的力道极大，也将她的衣袍扯得有些凌乱，露出里面雪白里衣，甚至是蔓延而下的隐约胸部线条，不过还好适可而止，否则真是会春光大泄，届时真是难以收场。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让玉凌觉得也比春光大泄好不到哪去。
也就在那一刻，旁边突然想起阵阵倒吸之声，玉凌偏头一看，一艘画舫恰好停在他们旁边，晋玲珑站在最前面，脸色暗沉，而萧清三位妃子跟在身后，也是一脸惊诧，贾恋蝶还用双手捂住嘴，圆睁双眼，仿若见到了什么鬼怪之事，一脸惊恐。
而玉凌这才低头看自己的衣衫，然后顺着有些凌乱的衣衫，就看到了被自己跨坐在身下的颜羽。
是的，现在玉凌以及其诡异的姿势马奇在颜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