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偷吻
整个寝宫弥漫着一份极为诡异的感觉，两个大人动作怪异，孩子迷茫呆看，天真无邪。
玉凌赶紧一甩双脚，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扑过去，紧紧的抱着小土豆。
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激荡心中，让她久久说不出话，只想抱着这孩子。
颜羽下了床，负手立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两母子的重逢相遇，心中也说不出是个啥滋味，有喜，有乐，有苦，有涩，全部糅合在胸腔，酝酿成一抹难以诉说的情绪。
“爹爹，你抱得我太紧了，我快不能呼吸了。”小土豆小小脑袋被压在玉凌胸口，只能发出被捂着的闷声。
玉凌立刻放开，双手扶住他小小的肩膀，左看右看，问道：“你没事？”
“我没事，是陛下救了我，还喂了药给我吃。”小土豆虽然见到玉凌也很欣喜，但是他就是这个性子，除非事关生死，否则脸上从来不露声色，只讲事实。
玉凌这才发觉刚才自己实在鲁莽，还以为小土豆已经去了，这才不管不顾的将悲愤之气发泄在这太清宫内。
现在才知道，没有颜羽，说不定小土豆还真的凶多吉少。
玉凌抬了眼看向颜羽，心中有些羞愧和忐忑不安，她只能下了床，双膝下跪，伏在地上，低头说道：“陛下，玉凌一时鲁莽，强闯陛下寝宫，请陛下恕罪。”
四年的重逢，她还是这般疏离而君臣有别，颜羽顿时有些微怒，但是却还是掩下心中所有情绪，冷声说道：“玉爱卿，好大的胆子！”
玉爱卿，这个称呼听到玉凌耳中，有一丝熟悉和嘲讽，颜羽还是习惯性的将她当做户部侍郎。
“草民已经四年未入官场，不敢妄被陛下如此称呼。”
“四年前你并未递交辞官文书，朕也并未撤你的职，你仍是户部侍郎，官职在身，你说朕是不是还能唤你一声玉爱卿。”颜羽眼神微澜，心中已经下了决定。
四年前的玉凌在官场锋芒毕露，将那些敌党一个个拔除，手段狠绝和利落。
但是在面对颜羽展露对她的情感，玉凌则是在后退。
颜羽每进一步，玉凌则退一步，最后逼得她假凤虚凰成亲，接着发生镜楼被焚之事。
有时候颜羽就在想，倘若那时候他没有将玉凌逼得如此紧，也许就不会成亲，那也就没有那场大火，一切也许不一样？
四年的空白，人生又有几个四年！
所以这次玉凌回来，他不逼，不怨，不恼，不愤，只要她在身边，只要他能知晓她的近况，那就是最好的情况。
人生路漫漫，他已经等了十年，不介意再多十年！
玉凌当然不知颜羽心中所想，她只是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正在玉凌打算择言而答的时候，头顶响起颜羽仍旧幽凉的声音到：“玉爱卿，你今天犯下如此罪责，你只能将功赎罪，否则你以后就要夜夜蹲天牢，日日吃牢饭！”
玉凌闻言，背脊一寒。
当时她一心只想着如何将小土豆的尸体带回来，完美没有考虑到后果，现在后果来了。
坐牢？她可不愿意！
“陛下，微臣愿意将功赎罪！”玉凌素来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颜羽一听她以微臣自称，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他转了身，来到塌边，将小土豆揽到自己身边，轻轻抚摸着这孩子的后脑勺，眼神微垂，眼中却闪着诡诘暗芒。
“现在朝堂纷争不断，颜峻远以摄政王自居，勾党结私，狼子野心，日月明昭。朕之前病榻缠身，所以未能扭转局面，现在朕想启用玉爱卿，肃清朝堂风气，重整朝纲！你，可愿意？”
颜羽一下一下摸着小土豆的脑袋，然后轻轻的帮他顺着小绒毛发，小土豆睡眼迷蒙，知道颜羽对他无害，倒是不惧，反而坐下，靠在了颜羽怀中，有些昏昏欲睡。
毕竟才三岁的孩子，这大半夜了，他们对抗不了这强大的睡意侵袭。
玉凌心头，心中有些激荡，她没有想到，四年的离朝，回归之后，颜羽竟然对她如此重用！
而且，颜峻远，也正是她的仇人！镜楼一千四百条枉死的冤魂，李虎子，杨盛的死，最终的最终，是要算在颜峻远的头上！
可是，她真的能够搬回局面吗？
倘若如此，这今后又会有怎样的一番腥风血雨？
她这次回归只想夺回镜楼，除掉茗风华对镜楼的掌控，但是现在又要面临这么大的朝局争斗吗？
况且，她现在还有小土豆，她不愿意小土豆卷入这纷繁争斗当中。
玉凌抬眼看了看依在颜羽怀里睡得安甜的小土豆，还是咬了咬牙，拒绝道：“陛下，微臣无能，不能扭转乾坤。陛下如今龙体安康，想必定能铲除居心叵测之人，肃清朝堂。”
颜羽早就料到玉凌会拒绝，他将下巴轻轻放在小土豆的头顶，稍微调整小土豆的睡姿，让他睡得更加舒服，颜羽仍然垂着眸，指骨清瘦的手指缓缓划过小土豆精致可爱的脸颊，勾唇笑道：“这孩子很是机灵，朕很是喜欢。不如留在朕身边，精心培养，待朝堂回归正常，再回到玉爱卿身边。”
玉凌一听，眼中幽光一闪！
丫的你颜羽，这是拿小土豆做人质啊！
可恶啊！
现在她就算不愿意也必须接受颜羽的橄榄枝，为颜羽做牛做马，才能保证小土豆的安全了！
颜羽啊颜羽，四年未见，你还说这般将人心掐得精准！
玉凌脑中思考颇多，衡量局势，沉默良久，最后终于直起了身子，眼神直视着颜羽道：“那微臣谢陛下知遇之恩！”
那一夜，秋风起，星月沉，茫茫夜色也掩不住颜羽嘴角扯出的笑，虽然只是清淡一笑，却仿若那一抹璀璨金光冲破了乌云密布的天空，最终扫清乌黑，天朗气清。
只是，玉凌总觉得颜羽那笑里面暗含玄机，诡异得很。
不过玉凌既然选择，那就无惧，再说很多事情，确实要利用职权，才能最终完成。
只是小土豆被留在宫中，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紫凝解释。
哎呦，一想到紫凝那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却能杀人的眼神，她心底就发憷。
但是不管怎样，至少小土豆在皇宫内应该安全，紫凝那边她再慢慢交代吧。
于是玉凌想要起身告辞，却听到颜羽说道：“这孩子初来乍到，万一醒过来见不到亲人，怕是会害怕。不如你留下暂陪一晚，明天朕找来会照顾孩子的嬷嬷和宫女陪伴他。”
玉凌一听，顿住了脚步，偏头见到小土豆被颜羽缓缓放在了软枕之上，然后他下了榻，在龙床让出空位，示意玉凌睡上去。
玉凌一开始略有犹豫，但是后来转念一想，又不是第一次睡这里，于是倒也潇洒的上了塌，掀开被子，将自己和小土豆裹了进去。
有觉不睡才叫傻，而且这龙床确实舒服过她睡过的任何一张床榻，酥软宽敞。
夜已深，人心静。
刚才还纷扰的皇宫，此刻安静如初，只有头顶那轮弯月仍旧，以及草丛中几声蟋蟀声还照旧。
玉凌抱着小土豆躺在榻上，侧着身子，背对着颜羽，所以她不知道颜此刻正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
烛火摇曳，也能摇晃人心。
“那一晚，发生了什么？”最终，颜羽开口问道，声音压抑而略带清冷。
那一个夜晚，对于玉凌，对于颜羽来说都是噩梦，是四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遭人暗算，仅此而已。”玉凌背对着颜羽，说得轻描淡写。只是时光如梭，很多事情在心中刻下烙印。
颜羽眸色一闪，双拳握于袖中。
果然如此！
那火起得诡异，他之后命人调查，但是线索却终被那火烧得干干净净。
那火灾之后，颜羽命人封锁倒塌被焚的镜楼，想要在一千多具尸体里面寻找和辨认出玉凌，可是根本徒劳无功。
那么多焦黑的身体，有些连人形都看不出来，更别说辨认身份！
再加上次伤势未愈合，这次心郁难舒，他重病一场，昏迷数月，很多事情根本来不及彻查就已经飞灰湮灭。
如今玉凌道出，他眸色深沉，恨意难舒。
“什么人？”颜羽继续问道。
沉默良久，玉凌淡笑一声道：“此事不必陛下费心。微臣定要手刃仇人，这才大快人心！”此刻她的眼神阴冷，带着狠绝光芒。
颜羽听后，心中一舒。
没错，这才是玉凌，这才是那个骑狼而下，俯视众人的玉凌。
那个在朝堂之上激昂驳斥，那个在翠微山英勇救人的玉凌，是不愿意躲在他的身后，要他遮风挡雨的。
又是一阵沉默，颜羽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这孩子是你的吗？”
良久之后，无人回答，颜羽揪起的一颗心悬在空中，久久不落。
他想问问，这四年，她怎么过的，与什么人成婚有了孩子，只是很久都不见回应，这让颜羽只能尴尬立于原地，有些如少年表白般，不知所措。
站了良久，颜羽终于忍不住迈腿走过床榻，入眼就见到已经闭目熟睡的玉凌，呼吸绵长，先见已经入睡。
玉凌这一天经历太多苦累之事，早就困顿不安，现在小土豆安然在怀，再加上睡在安静舒服的龙床之上，当然很快入睡。
那一刻，颜羽失笑。
他静静的看着玉凌的侧颜良久，时光流逝，烛火更暗，心头串出一抹枝丫，疯狂蔓延。
他最终弯了腰，爬上床榻，肩头散落的发垂落在床榻，他以及轻的动作来到玉凌身边，慢慢的俯了身子，逐渐靠近，唇这样轻悠的落在玉凌的脸颊。
四年，梦真成，幻已破，眼前的人是真实的。
颜羽吻完，抬起了身子，却触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他不知道小土豆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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