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顾 绣
“我以前都是放学后来,天黑前回去竹林小屋里吃晚饭的。真真真,从来不知道天光墟这回事!”陈澈对眼前的一切,简直是惊呆了。
“你是一个不合格的道士。”安弥笑言。
看着满目破烂一样的旧物,低档的有烛台,有煤油灯,有旧黄历,旧书,旧单车铃也有,不懂的就是卖破烂的。可高档次的竟然有劳力士手表、价值连城的古玉,偷偷卖的旧象牙、老虎骨。
眼神特别精亮的人,却能在从中发现许多货真价实的明清时期的古瓷,佛像、文房四宝中的古墨砚、旧墨条、印泥盒、笔洗、笔架、笔筒、墨床等等,酸枝、屏风、满洲窗、各式佛道法器、钱币、玉蝉、古字画和雕刻、漆器、珐琅器!
真真假假全靠慧眼识珠!真假难辨鱼目混珠,世俗多乐趣啊!
日常读书一目十行的安弥,到了古玩街天光墟眼睛也感觉忙不过来!太精彩了!她激动得双脸通红眼睛清亮地看着陈澈,不由心生感激。
“谢谢你陈澈,带我来这么好玩的地方!”
“能说这样的话,说明,你天生,是玩这个的。”陈澈点点头,笑了。
安弥从来没有购物的欲望与乐趣,却对古物充满兴致。这也是她生平以来第一回知道的事。
十八岁以前的安弥,每天挣扎在温饱的边缘,学习要争第一才能拿到奖学金,要努力参加各种比赛才有得到更多奖项能保送上大学有机会免除学费!
黎明这个时候,她会早早起来背英语,有时候饿得眼前发黑!哪里知道什么古玩与交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她从来不知道。
自从身上带上顾诺硬塞过来的千万金卡之后,安弥才知道现代人的生活,完全不是为了吃饱穿暖!而是为了各种探索与兴趣!
然而,这些本该无比深刻的成长印记,现在于安弥来说,仿佛是在想别人的成长经历,与自己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了似的。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长大的了。不是真的忘记,而是在情感上感受上,断片了。
走进楼道漆黑的古玩城主楼,与外面墟撼热闹相比,这里阴森寂静。
绝大部分的商铺尚未开灯,只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有三两点灯透出诡异的光色。
不是白炽灯,不是节能灯,也不是昏黄的传统色,说不清道不明地透出冷光。
“咔嚓,咔嚓。”
一声一声节奏缓慢的什么声响似乎从尽头传过来。
安弥神色紧张地看了陈澈一眼。陈澈不自觉地把安弥护在身后。
两人循着咔嚓声悄悄走过去。
“来了?”
忽然身后有人说话,有人发出浑浊的声音。
吓得两人都几乎跳了起来!忙掉头一看,什么人也没有!
“你看见的不是真的,你听见的,也不是!”声音从他们前面发出!
两人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自然又回过头来往前一看!
一名青衣老太,正拿着竹篮站在他们跟前。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青衣老太灰蓝色的眼睛像月光石,盯着两个年轻人,一双鸡爪子似的变形了的手掀开盖着竹篮上的手帕!
这手帕精美异常!安弥被吸引了,看见上面居然绣满了各种灿烂绽放的春花!
有多少种?能一目十行的安弥,一下子只能把样式强记式地复印在脑子里,容后慢慢细数。太美了!不能把这样异常的美给忽略尤其是忘掉。
这手帕,似曾相识!但分明,又未曾见过!
掀开手帕,竹篮里有一双精美的绣花鞋,大蓝的底色绣出仿佛层层叠叠层出不穷的鲜花!花朵与花朵之间错落得十分特别,互相烘托着陪衬着又争芳斗艳着!
鞋面刺绣的手工跟花手帕的春花齐放一样,神奇地明明只是平面的刺绣,却让人感觉这手帕的花在层层次弟绽放中,定睛一看,却又是静态的,动也不动的。
神奇!难道,这就是天下名绣的绝技?
安弥记得学习古建筑修复专业的时候,学建筑修复有一章提及到屏风。曾经听教授请来的一位民间文物专家加了一堂课,是专门提过一句:顾绣!
安弥当时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顾绣这名词很文气,像一位饱读诗书的闺秀。还想在想起当时这专家说起顾绣时候双眼放光的热爱,还不忘记最后叮咛学生一句:“他朝倘若各位未来的栋梁遇见古建筑里头有顾绣屏风或顾绣饰品,定当好好保护,千万别妄图修复!当今世上,无人有技法能修复!”
安弥到现在,也没时间和心思弄清楚顾绣这么一个名字还是什么回事。是人,还是一种什么?
难道……
就这么看了一眼,安弥和陈澈都记住了这一双绣花鞋的式样!大蓝的底,上面重重百花争艳的图案!
他们能瞬间记得这么清晰,因为这无疑跟幽萤头上的百花大蓝凤冠,是匹配的!
衣冠冢里的凤冠霞帔,绣花鞋与绣花手帕!都是成套地匹配!
而手帕和绣花鞋里的花是成堆出现,凤冠霞帔里的花只是作为陪衬间着龙凤出现。
这触目惊心的发现,让他俩都盯紧青衣老太一举一动,几乎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老太太脚不着地似地移到身旁“亮”着幽幽冷光的店铺堂内,在正中间一张八仙桌前坐下。
伸手拿出最早是清晚的一套简朴的茶具,倒出浑浊的泥黄色的茶水,请陈澈和安弥喝。
两小孩子当然是故作客气,碰也不敢碰。桌面上除了一套古旧积了种渍色的茶具外,还有一个手工稚拙的小陶盆,盆上放着一个蕃薯,有趣的是蕃薯居然入久了长出了嫩芽,嫩芽在陶盆里构成十分有特色的盆栽!
这盆栽,既古雅又拙朴,实上古玩城这一家铺面的风格,简直是绝配!
“我想买这条绣花手帕。”安弥指了指篮子上面。跟老太太说。
“是两条,我们需要两条绣花手帕。花式要不一样的。有吗?”陈澈补充道。
“有啊。”
青衣老太从篮子里面抽出另一条铺在绣花鞋下面的手帕,正是样子也配套但明显略有差别的绣花。
一条,百花烘托着简淡的小白茉莉;另一条,是百花托出金茶花。
显然,小白茉莉,是静淑姨的风格;金茶花,淡淡的黄,总是含苞样儿的雅,
是安可儿的风格。
“看来,老太太,您是在等着我们寻来了。”安弥直接挑明了。
“顾绣已死。”老太太哀伤地说。
安弥和陈澈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