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护短
我没追问,往前走,我不需要她的答案,我心里已经有答案。
她连忙追上我,却也不敢和我说话,许是看出来我生气了。
我微微仰着下颚,眯着眼看浅蓝色的天天,耳边是她只是不时回头细声催促徐娇娇和阿福跟上的声音。
来时慢,回去快,才到小区门口我就看到徐娇娇的妈妈在等她,面色很不好。
不过我一点都不怕,因为我爸是车间主任,而且脾气爆,徐娇娇妈妈再不高兴,也不敢骂,至少至今没有骂过重话,而我带徐娇娇和阿福他们跑出去玩也不是一两次了。
其实很多东西我都知道,比如徐娇娇妈妈能在产办幼稚园做老师,那也是拖了我爸的关系,而徐娇娇爸爸的岗位就在我爸管的车间。
那时候为了让徐娇娇妈妈能到幼稚园上班,徐娇娇爸爸还跑了我家好几天,送了很多东西。
果然的,徐娇娇妈妈虽然很不高兴,但却也只是问了我们去哪,然后随便说了我们几句说送我们回去幼稚园。
我说我不去了,回去也就是吃饭睡午觉,我还是喜欢吃陈遇妈妈说的饭菜,喜欢睡我的小床。
徐娇娇的妈妈早已经习惯,也没说什么,一手拽着徐娇娇一手拽着阿福就往幼稚园走。
等徐娇娇妈妈走了,我立马掏掏耳朵朝家的放下走,没两步就发现陈遇没跟上,还站在原地。
“干嘛?”我问。
陈遇紧张的走到我身旁,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娇娇妈妈会打娇娇吗?”
“不会。”别说打,舍都舍不得骂好么?没看到都是在说我们么?
陈遇吁了口气,“那就好。”
我们走到楼梯口,我看到陈遇放缓了脚步,将书包放下,背着面抱在怀里。
我见状拧了眉,因为我一看她那行为就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被欺负的事情暴露。
我就没明白,她被欺负!是她被欺负!为什么还要跑暴露!
“这里的人大多怕我爸。”我说。
我给她指了条明路,但我没想到她只是越发猥琐,微微弓着腰跟我后面,抱着书包的手跟紧了,低低的回了我一个哦。
我眉拧得更紧,一步一步上着楼梯,“学校很多孩子是我们厂的。”
“哦。”
“……”这人得怎么教?!
走到门口,她站在我后面,我抬手敲了敲门,陈遇的妈妈立刻来给我们开门。
“阿燃也回来啦?”陈遇的妈妈看到我并不惊讶,我不是第一次逃幼稚园,一个星期五天,我有四天都会提起回来。
我轻嗯了一声进了家,脑袋却忽然闪过今天小卖部那个男人问我的话,同时也有些纠结起来,我应该叫她什么?
已经快四个月了,我没叫过她,包括陈遇。
“你爸马上就回来了,我们等他一起吃。”陈遇的妈妈笑着我说。
她说话时候的乡音还是那么重,我点了下头走到沙发坐下,点了下头。
陈遇动作很快的跟着我,闪进房间,没多会出来后她妈妈就问她拉链怎么了。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她,就见她看了我一眼,见我没说话的意思和她妈妈说不小心弄坏了。
她妈妈也没多想,叫她脱下来后就拿着研究,一会说,明天拿去市集找人换一下就好了。
我爸没多会就回来了,陈遇妈妈叫着陈遇去厨房帮忙端菜。
我跳下沙发,进了房间,在我床脚的位置找到被她背着面放在那的书包。
我走上前,拎起书包就皱眉,都背的什么!那么重!
想着,我已经出了房间,陈遇刚端着菜出来,见到我拿着她的书包,整个人愣住,我爸刚在沙发坐下点了烟在抽。
“爸。”我叫他。
“干嘛?”他吸了口烟吐出。
“陈遇在学校被人打了,还把她书包弄成这样。”我说着将书包放在沙发。
我爸一下就变脸了,“妈的!谁他妈连老子陈宝生的人都干打!”
我爸这一吼,陈遇端着的菜的手一抖,盘子差点就掉地上。
下午的时候,我爸带着我和陈遇就往学校去了,在陈遇低着头的指认下,那三个欺负她的男生吓得直发抖。
我爸指着三对陈遇说:“怎么打你的你给我打回来!”
“……”陈遇低着头,不敢动。
“听见没有!”我爸见她半天不动,一声就吼过去。
陈遇哆嗦了下,“爸……我没事……”
“老子叫你打你就打!”
陈遇哆嗦的更厉害了,我拧了下眉,抡起拳头上前就冲中间那个就是一通王八拳。
男生高了整整一个头,为什么选他,因为他看起来最不服,最叼,开始的时候还用眼神吓唬陈遇了。
我爸抱手观战,那男生不敢还手,任由我抡!
老师来劝,我爸说,不服叫他们爸妈来找老子!麻痹的!谁他妈敢动老子陈宝生儿子闺女,老子砍死他!
我爸走的时候骂陈遇怂,让她多跟我学,然后又和那老师说,老子闺女再出事连她一起找!
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面色通红,噎了半天才说,是她没看好学生,她以后注意。
这就是我爸,暴力却也护短,他可以打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其实我爸在沾上赌之前,除了脾气不好,喜欢喝酒喜欢动手之外,也没什么大毛病,人还挺帅,又高。
不过这些都只是在没沾上赌的之前,沾上了,暴力升级,六亲不认,穷凶极恶。
之后在学校,没人再敢欺负陈遇,即便陈遇再土,即便陈遇学习再差,也没人敢欺负她。
但是,她没朋友,有的永远是鄙夷的眼神。
同龄的孩子没人愿意和她一起玩,愿意和他一起的,也就是小区里的小孩,我带着他们和她玩,她成为我小跟班里的一个大跟班。
半年后,我离开了幼稚园,走进学校,一年级二班。
早上我们一起上学,她跟在我屁股后面,下午我们一起回家,她跟在我屁股后面。
她学习很差,不是她太笨,也不是她不够努力,而是完全没有基础,上课老师讲什么完全听不懂,语文课本有一半的字不会念。
晚上的时候,我们八点钟就进房间,然后我拿出课本开始跟她讲,讲老师给我讲的,她很认真的听,很认真的学,听那些学那些我觉得很无聊的东西。
我想,如果不是要教她,我才懒得听懒得学呢。
我唯一感兴趣的,是陈遇两眼发光一脸崇拜看我的样子,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为了这个兴趣,我的学习很好,满课一百,期中考下来,我爸那是一个高兴,给了我五十块钱,还说要期末考也满课一百,就给我一百块。
一百块,我记下了。
之后半年,我爸也出现过对陈遇妈妈动手的情况,不过只有两次,而且不严重,和我妈那时候没得比。
那时候他们基本上差不多三天就要动一次手,一星期见一次红。
至于陈遇和陈遇妈妈,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陈宝生,因为不严重,大家都觉得能过,能过就过。
期末考,不出意外的,我满课一百,陈遇的成绩也进入了及格线,而不是几分,十几分。
她开心的不得了,一个劲的谢我,我看着她半响没吭声,她自言自语好一会才说:“阿燃,你怎么不说话啊?”
“没什么。”其实本就没什么好谢的,我教她一是为了自己的兴趣,二是不希望她太差丢我的脸。
“啊!对我了!我有样东西送你!”陈遇忽然说。
有东西送我?
我疑惑,因为我知道她没钱,没钱能送我什么?
然后,等我看到她从书包里拿出来的东西愣住了,一支做得很精致的噼啪筒。
她将噼啪筒递给我,脸有些红。
我接过,看了看她,然后又低头看着手上的噼啪筒,试了几下,手感不错,就连筒身的竹面都磨得滑溜光亮,应该做好一段时间了。
“啊!对了!”她又摸索回去,从书包里取出一只小塑胶袋递给我,“子弹!”
我接过,是一小袋樟树籽。
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樟树出籽的时候,收集这么一袋可不容易。
我低头看了看噼啪筒和塑胶袋里的樟树籽轻笑声,然后跳下床,“走,出去试试!”
我兴致勃勃的就往外走,她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我忍不住笑了,然后在开学前揣着我爸给我一百五带她去了市集。
她妈妈舍不得买衣服给她,我舍不得!我早就看不惯那套宝蓝色两条白边的校服,尤其是她天天穿!
那时候我天真的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但这我觉得不错的世界在我二年级下学期开始崩塌。
我爸不知道跟谁沾上了赌,开始的时候手气是不错的,每天回来总是笑得合不拢嘴,还十块五块的给我。
可是渐渐的,他的笑垮了下来,脸色阴沉,回来就骂人,我拉着陈遇躲房间,陈遇妈妈从不敢吭声。
这是清醒这回来的情况,醉着回来的话,就会动手。
不再是以前那种两巴掌踹两脚的小打小闹,东西摔了,陈遇妈妈见红了,陈遇要出去,我拉着不让,因为没用,出去不过也就是挨打的份。
可是我居然没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