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清醒
下午的时候，我肚子开始饿，叶崇明还没清醒的迹象。
李雨薇依旧没睡，到是程翼飞靠着沙发眼睛完全闭上，应该是听到烧退了，心终于安了下来。
我犹豫了会，站起身来和李雨薇说我要出去吃东西，李雨薇蹙了下眉，然后看了一眼程翼飞才说：“你自己去吧。”
“要不要帮你们带点？”
“不用。”
我轻扯了下唇，转身出了病房。
医院附近吃的很多，我随意走进一家店，点了碗粥慢慢吃，刚吃完，电话就响了，我周睿。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问我叶崇明醒了没，然后又问我吃了东西没，最后又说，让我自己注意休息，熬不住就回家睡觉，人要醒了，他们会找我。
我笑着应了，心底却叹息，李雨薇和程翼飞怎么可能会让我走呢？
我电话刚挂，接着就有电话进来，是李雨薇，一开口就问我在哪，声音有些急。
我拧眉，“叶先生醒了？”
“醒了！你快点回来！”
“……好。”
我挂了电话，冲冲付了账就疾步往医院走，才拐过转角就见李雨薇站在病房外转来转去。
一转身，她看到我，“怎么那么慢？！”
“……”还慢啊？我差不多都是跑着来的了好吗？
我没吭声，走上前，她推开病房门，我才走进，就见叶崇明转头看着我。
此刻的他目光比刚才清醒了很多，微楞，震惊，恍然，很清晰的情绪。
我走上前去，在床头站定，低头看他，“感觉怎么样？”
他干涩的唇微张了下，低低的吐出一个字，“坐……”
声音尤其无力，虚弱得好似我吹口气都能吹散，我指尖微攥，在靠椅前坐下，然后又问：“感觉好点了吗？”
他顿了顿，头若有似无的轻点了下，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吁了口气，伸手，掌心搭在他的手背上，“放心，我不走，就坐在这里。”
叶崇明感觉上是累极，我话才落，他对我若有似无的弯了下唇，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叶崇明这次闭上眼睛，整整过了16个小时才又睁开，但是人却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十六个小时间，我除了吃东西外出之外，我都在病房，答应他的，我不走，我都是坐在靠椅边守着他，晚上实在熬不住，在沙发眯了会，醒来又往靠椅上一坐，继续守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信守承诺，但是守在这里的那种感觉让我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我外面住院的时候。
说出，道不明的情绪，我觉得他也是可怜的。
叶崇明这次算是彻底清醒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睁会眼睛就闭上。
医生忙完，说了没事了，烧已经全部退下了，不过暂时不要回去，住在医院比较好，避免突发情况，以及避免移动的时候伤口又出现破裂的情况。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医生应该是和叶崇明熟悉的，知道他会怎么样。
然而，医生话音才落，叶崇明就说，他还是想回去。
我拧了下眉，上前，“你回去干嘛？”
他转头看我，顿了顿，“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忍几天。”我说。
他眉拧了起来，却没再吭声。
全部人松了口气，医生出去后，我在靠椅前又坐下。
关门声才落，他就拧着眉看我说：“你……回去休息吧……”
“……我在这里也可以休息。”他的声音尤其无力，随时都会断掉的感觉。
他又吸了两口气，才又开口，“不舒服……”
我心头一震，算是明白了，这赶着要回去，是担心我不舒服呢。
毕竟，回去别墅，对面就是房间，我想睡就睡，他醒过来让人叫我就可以，而在这里，确实很不方便。
我也吸了两口气，然后叹出，“我再怎么不舒服，也比你现在舒服。”
他说不了话了，半响才忽的弯起唇，“你不是阿遇。”
“我当然不是，我是周凝。”
话落，我们没再说话，他半合着眼休息了会，又睡着了。
我见他睡熟了，站起身和李雨薇说，我回去一趟。
李雨薇问我干嘛？
我说，你守着也行，那也得给我洗个澡换套衣服啊。
李雨薇无语，我说，我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
我没立即走，而是打了电话给周睿来接我，回去的路上和周睿说了基本情况。
周睿是放下心来，而我则抽了口烟转头看向窗外说：“感觉……有戏。”
我回到家也没当过，匆匆洗了个澡，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信纸给林悦强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我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洁的和他说了一遍，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但是我做了。
一种感觉，我想和他分享我身边的事情，我不想再瞒，我要他陪着我，不仅仅是我陪着他。
我换了衣服裤子，周睿送我到医院，我将信递给他，然后让他帮我去寄一下。
我下车的时候，周睿叫我，“阿凝！”
“嗯？”我转回头看他。
他看着我，半响开口，“你变了。”
我眼睛微张，“变了？”
他笑，弯起唇，“是好的。”
我愣了愣，随即笑了，没再说话，伸手将门关了起来，对他挥了挥手。
回到病房，叶崇明还没醒，我见李雨薇那样，忍不住说：“要不你也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她犹豫了下，一直都不吭声的程翼飞说：“回去吧，顺便小睡一会再来，这里我看着。”
最后李雨薇离开了，而在她离开两小时后，叶崇明再次醒来。
他的面色好了很多，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发青，第一件事就是侧头看我，我对他笑笑，他也弯起唇，是一个安心的笑。
半响，他说：“谢谢你。”
“你会弄成现在这样，也是因为我。”
他叹了口气，过了好会，他说：“我做了个梦。”
我没吭声，就看着他，他对我弯了弯唇，“我梦见阿遇了。”
“……”
“她握着我的手，让我好好休息。”
我笑笑，没说话，他又说：“阿遇说，她没怪过我，让我好好照顾阿燃。”
我忽然觉得喉咙有些酸，不知道说什么，对他点了点头。
“阿凝。”
“嗯？”
“我还梦见你了。”
我微微抬起眉骨，他就说：“我梦见一身的血，身上全是血……咳咳……”
他咳嗽，我吓了一跳，连忙说：“你休息会，休息会再说，我都在呢。”
护士走过来，连忙掀开被子帮他查看伤口，然后又用温水给他擦拭嘴唇，才擦了下唇，叶崇明就说：“行了。”
护士端着温水杯，有些无奈，我说：“我来吧。”
我接过杯子，弓腰给他拭唇，一边说：“我技术还不错，以前我外婆病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照顾。”
叶崇明看着我，目光有些涣散，我擦好直起腰又说：“我还会打针，胰岛素。”
我说着，将杯子放下，将棉签扔进垃圾桶，“我第一次签病危通知书是十三岁，之后两年，我签了很多很多次……”
“我外婆走了后，我的世界就变了，昏暗阴冷的。”我看着他，“我看不到以后，甚至不想去看，我找不到活着的理由和动力。那时候我就想，过一天算一天，我要让那些害我失去唯一亲人的人也和我一样。”
“阿凝……”
我对他笑，“可是我遇见了林悦强，他救赎了我。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很奇怪，缘分很微妙，不是你不够好，而是就差了那么一点，要么错过，要么就是晚了。”
我看到一滴眼泪顺着叶崇明的眼角滚落，半响，他说：“梦里，你手上拿着一把看起来很锋利的匕首，对着我笑，一边笑，一边往自己身上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