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危机感
第70章危机感
大清早的起来, 几个孩子去上学了,苏向晚要锁门。
老太太倒好, 起来收拾了个小包裹, 也跟着出门了。
今天,苏向晚把文工团的姑娘们召集上,又给她们派了新的任务, 让她们去统计整个县城里的老弱病残户。
这个, 就得是妇联的干事们,一家家的敲门, 去亲自见证, 核查, 然后再进行救助。
总之, 县城有多少户人家, 就得走多少户。
政府工作嘛, 经常是有些老人都死了,儿女悄悄的不往上报,理直气壮的, 月月还领补贴, 而有些人呢, 则是确实受了伤, 或者是生了病, 没了经济来源,但是, 因为求助无门, 都快饿死了, 也没人理。
妇联人手不够,文工团的姑娘们凑。
一天虽然跑的多点儿, 但是,文工团大部分的姑娘们,都还挺喜欢这种工作的。
到晚上一统计,果然,现在妇联每个月发补贴的老人里头,有三十多个已经在人世了。
这种,就得把补贴收回来,再补给真正需要救助的人,对吧。
刘敏莉两条腿都跑肿了,气哼哼的把调查结果放在苏向晚的办公桌上,意味深长的就来了一句:“我们帮你干也就干了,但是我告诉你苏向晚,等我哥来了……”
妇联的干部们全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向晚和刘敏莉俩斗嘴儿呢。
“你哥来了好啊,咱们现在缺善款,我听说你哥钱挺多的,叫他捐点儿呗。”苏向晚混然不怕,甩了一下自己的辫子,起来把文件一收拾,就说:“行了,大家都下班吧,我啊,还得回家,给孩子做饭呢。”
说着,她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结果,今天仨大的居然全在妇联的门口等着她呢。
苏向晚一看李承泽的眼神,就知道老太太怕是没走。
昨天,老太太哭了半晚上,也没吃饭,在儿子的炕上睡了一夜,没达到目的,当然不肯走,今天跑到二花家吃了一顿饭,就又回到土司衙门,继续在门口蹲着呢。
好吧,这是苏向晚预料过的,最坏的结果。
但她是真没想到,老太太能做得出来。
老太太两只眼睛滴溜溜的,垫着一张报纸,就在地上盘腿坐着呢。
经过的时候,苏向晚没理,老太太就站起来了:“宋东海,宋西岭,没看见我还在这儿呢?”
狗蛋和驴蛋一起给吓的,缩了一下。
苏向晚回到家,本来准备要剁鸡的,正跟几个孩子商量着,哪只鸡更肥,剁来做火锅吃呢,宋青山带着他妈进来了。
驴蛋鸡也不抓了,赶忙说:“妈,妈,我觉得咱们可以让我爸回老家了。”
“你爸要回了老家,咱们的家谁来当?”苏向晚问。
驴蛋指着李承泽,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我们呀,再说了,你现在工资不也挺高的,养我们四个完全够用。”
老太太往院子里一座,就哭开了:“昨晚没给饭,今天干脆连自已家的门都关了,邻居可全看着呢,这就是一个团长,和妇联主任对待老人的样子。“
宋青山从厨房给老娘端了一碗水,也坐到老太太对面了。
苏向晚还以为,他此时必定焦头烂额呢。
没想到,宋青山居然说:“妈,抽空儿回一趟曹家庄吧,我舅那家子估计是完了,你去安抚安抚我大舅妈去。”
“你大舅妈人家是革委会的会长太太,我算个啥东西,去安抚你大舅妈?”老太太一提起曹金旺,胸膛愈发挺的高了:“对了,人常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你们俩口子待我不好的事儿,你大舅都答应要给我做主了,我估计,等他一为,你这团长都没得当。”
“我大舅唆使村民炸水库,已经由县公安局抓捕,移叫到省公安厅了。”宋青山看几个孩子虽然各个儿都在各自己的事儿,全竖着耳朵听着呢,索性沉声说:“他那儿藏着一大批金换从省军区私抢出来的武器,因为蓄意炸大坝,罪行确凿,估计得枪毙。”
回头看了看三个孩子,他又说:“勿伸手,伸手必被捉,承泽,西岭,东海,我这话的意思,你们明白吧?”
为了给自己家调风水,丧心病狂,也可以说,因为革委会权力太大,这些年膨胀的太厉害的曹金旺,还没来得及给老太太撑腰呢,居然就这么着,给抓到省上去啦?
“那可是你大舅,整个清水县说一不二,最厉害的人。宋青山你就放屁吧,谁要敢抓他,那就是跟过不去。”宋老太一改昨天到今天装怂的样子,突然就跳了起来:“青山,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大舅,让他来骂你。”
宋青山说:“昨晚抓的人,今儿一早,我亲自押车,押武器,送他去的秦州,你要不信,去问庭秀?”
老太太筐子一提,也不知道事情真假,咋就觉得,前些年都是儿媳妇倒霉,现在咋回回都是自己倒霉呢。老太太气不过,提着篮子要出门,偏还要跟苏向晚多句嘴:“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殊不知,苏向晚一直以来,等的就是这一句。
“哎呀,我怎么又想起当年喝农药那时候的事儿了呀,不行,我要砍人啦。”说着,她居然抡着菜刀就出来了。
几个孩子一看苏向晚冲了出来,全都吓的哇哇大哭,就连李承泽都冲了过来,想要拦苏向晚,宋青山更是一把就把她搂到了怀里:“小苏,听我一句劝,收了刀,收了刀好不好?”
“不好,我一想起来我心里就慌,就难受,我想起我在乡卫生院洗胃的时候,你妹还在给自己涂口红呢,老太太还在咒我,咋不一趟子死了算了,现在还想吃我的,喝我的,还想住我家,看我不剁了你……”
老太太一看苏向晚脸都气青了,直接冲了出来,明晃晃的菜刀眼看要剁在自己头上,提起篮子,转身就跑。
苏向晚一直追出门,手扛菜刀,追着老太太,那叫一个穷追不舍。
最后是宋青山抱着她的身子,李承泽抬着她的脚,俩人把她给抬回来的。
好在这会儿下班回家的人还不多,只有门口的警卫们和隔壁的何妈,陈姐几个,见识了苏向晚的泼辣。
这么一闹,晚上当然杀不得鸡了。
几个孩子一吃完,扫地的扫地,洗碗的洗碗,狗蛋破天荒的,把属于他的几只鸡从笼子里赶了出来,还一只一只的给洗个澡,把鸡舍打扫干净了,才给放回去。
驴蛋更是,赶着给大山洗澡,洗完还专门带出去溜哒了一圈。
几个孩子简直是创造性的在做家务。
“要不,我今天晚上去和孩子们睡,你一人消消气儿?”宋青山到上炕的时候,还在怕。
太可怕了,他觉得,他妈这辈子都不敢再上门了。
洗完了苏向晚的内裤,知道她爱干净,专门替她烫了两水。本来就是纯棉布,一烫,一条内裤直接皱成团了。
苏向晚盘腿坐在炕上,正在缝一副护腿。
当然了,也不理宋青山。
“老太太是做的不对,但是,既然让她走了也就完了,再说了,我大舅已经被抓了,她要想找人撑腰也找不到,你又何必?”宋团柔声慢语,细声细气,极尽一个解放军战士该有的,要温柔,不粗鲁。
苏向晚突然就把针给停了:“你知道吗,在原来的世界中,你本来是带着俩孩子进了城的,但是,就因为老太太三天两头进城,借着照顾孩子的名义打孩子,狗蛋又倔,学习又不好,忍无可忍,把自己的手和腿全划烂,端着你的枪,顶着你的脑门从家里逃了出去,然后,是这城里,除了方金换之外,最叫人闻风丧胆,但又无可奈何的贼。”
“你说宋西岭将来要做贼?”宋青山脑海里轰的一声。
苏向晚说:“但你看看他现在,期末考试,二年级全班第一,他才学写了两年的字,班主任都说,漂亮的就跟印刷体似的。”
……
“在你们看来,不过老人骂了两句,受了就是了。不过老人偏心了一点,咱们自己努力就是了。等老人老了,跑不动了,怂了,软了,巴着你了,养了就是,心里不爽快,反正那是媳妇孩子的事情,跟你有啥关系,是不是?”
苏向晚说:“但是,我分明能年级第一的儿子,就是因为你妈,才成了危害社会的毒瘤。这个世界上,不论法律,道义,都不允许你说老人的不是,因为你是他生的。但在我这儿,你妈再敢来,我能杀多少西瓜,就能剁多少她的脑袋。宋青山,我看起来嘻嘻哈哈,可心里有底线,你妈,你妹,你家老三,是在那个底线以外的,我永不会原谅他们。”
宋青山两手叉着兜,心里都毛的没边儿了,看吱吱,小丫头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正在炕上帮她妈妈捋着碎布片子呢。
“那你缝这个干啥?”宋青山左看右看,全家五个男同志,没有一个是需要护膝的呀。
苏向晚说:“不眼看放暑假了,驴蛋的腿脚功夫不也得继续练,这个,是我给老牲头做的。我得把老牲头叫进城里,让他带着驴蛋练功夫。”
只能说,粗中有细,细中有粗。
小苏同志虽然日理万机,但是不论日常事务有多繁杂,她总能捋出一条清晰的思路,把日子过的妥妥贴贴。
“那你所说的那个世界里,东海呢,他将来会怎么样?”宋青山于是又问。
苏向晚刚想说啥,一听外面有动静,一把推开窗子,就见李承泽在外面站着呢。
“我没听你们说话,真的,我就突然想看看月亮。”李承泽说着,跑了。
回到他们仨的卧室,李承泽拍着胸膛说:“他们这么吵架,不会离婚吧?”
“不会。”驴蛋还在咬着笔头算算术,特无所谓的说:“他们天天吵,越吵关系越好,不吵的时候才吓人呢。”
原本最怂,最软,最弱的狗蛋,宋西岭,这两天正在玩个新工具。
这个新工具是李承泽送给他的。
把一个土豆,和一个苹果,用两根铁丝相连,就会点亮颗小小的小灯泡。
他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把铁丝插通的瞬间,看到灯亮起来,两只圆圆的大眼睛里,就亮起了两盏灯。
李承泽揉了揉这小家伙头上热出来的汗珠子,心说,他会变坏?
我才不信呢。
这小子有点儿懵,也没听懂大人吵的是啥,给突然发现之后吓坏了,赶紧往俩臭弟弟中间一钻,好给自己壮个胆儿。
虽然说俩人吵了架,但现在的宋青山可不比原来。
半夜,该爬过的时候还是得爬过来,当然,该交公粮的时候,就算苏向晚不愿意,也得找理由来交。
他渐渐又要的时间长,几次苏向晚不耐烦要把他给推开,都拼不过他的蛮力。
今天完了事,今天小苏同志就非常生气:“宋团,你所谓的要温柔,不粗鲁,全是假的吧?而且,你不是说,这事儿要以女性为主导,你就没发现,这一回足足两个小时?”
“你不也一样会爽,我有感觉的。”宋青山得手了一回,颇为洋洋得意:“汪洋大海似的,还敢说自己不爽?”
“宋团,你最近是不是挺飘的,也太膨胀了点儿吧,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你锅里的肉了,这辈子,你在家庭上,也就回来睡个觉,帮忙洗洗涮涮,也就完了?”苏向晚又说。
宋青山特诚实的说:“昨天真不是我临阵脱逃,我带人到革委会搜了一遍,武器,枪支弹药,我大舅那儿应有尽有,当时我们把他控制住,就给扭送到省上了,要不然,我一定帮你骂老太太,骂一百遍,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拿刀砍她,只要你高兴,让我干啥都行。”说着,宋团就开始手舞足蹈了:“真的。”
当然,他在老太太跟前,说不定也会说:妈你等着,等我回家了收拾向晚。
苏向晚要真是原身,估计得叫他活活气死,好在她不是。
怎么说呢,穷的时候,啥也不想。
但现在日子还算宽裕了,至少不愁温饱了,她怎么就觉得,这男人的殷勤和浪漫,那全属于是赶一鞭子才动一下,不赶,他就不动了呢。
“你就没发现,我长的挺漂亮的?”苏向晚又说。
她不死心,她就不相信了,满县城里,这个年龄的妇女里,她就算不是第一漂亮,也数一数二了,这男人就不知道夸她一句吗?
宋青山居然说:“你这么说,我就该拉开灯再仔细多看你一两眼,但是不行,我一看我就还想要,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但是,我知道你累,你不舒服,咱睡吧,成吗?”
苏向晚撇了撇嘴,上辈子给多少男人追过,听过多少漂亮的情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给他这句撩到了,心里还颇暖的。
像他们这种男人,其实不懂得啥叫个爱情吧?
生活,就是生孩子,养孩子,睡家属,工作。
不过,很快他就会有危机感了。
因为照着苏向晚对书中剧情的推算,上辈子她生命中的第一个渣男,也是在各方面,对宋青山威胁最大的那个男人,很快就该到清水县了。
能叫原身一见而忘庭秀,心甘情愿的给骗了好几年,苏向晚也很好奇,那个男人究竟是长成个骡子样,还是长成个马样儿。
曹金旺藏匿,并且唆使村民安装炸弹的事情,在整个县城里引起了渲然大波。
据说,宋老太到革委会一打听到消息,当时就晕过去了。
当然了,有宋庭秀和宋二花,大不了就是住个院的事儿,儿女那么多,真尽孝,也轮不到苏向晚。
总之,苏向晚敢确定的一点是,她这辈子都不敢再来骚扰她了。
正所谓几家欢喜,就有几家愁。
刘敏莉和文工团的一帮小姑娘协助,并配合妇联的工作,已经整整半个月了。
效果当然是显著的。
这半个月里,妇联对于县城贫困、极端困难家庭的掌握,是空前的。
真正把补贴送到有用的人的手里头,这,才是真正妇联该干的事儿吧。
而昨天,终于,李逸帆在县委的会议上,通过了新办三家幼儿园的事情。
当然了,这事儿可以批,但是钱得苏向晚自己想办法。
今天刘敏莉显得非常的开心啊,崭新的绿军装,明光闪亮的领袖象,两只油光水滑的大辫子,上面绑的全是红丝巾,还特地系成蝴蝶结的样子。
走起路来脚步都无比的轻盈。
她哥哥,终于要来清水县,督导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