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垂钓者
第八百五十五章垂钓者
“该死！”
寰真脸色虚白，眼中充满恐惧，他不停地吞着口水，瞥了瞥不远处的木舟，咬牙道：“拼了！”
语毕，他身影一闪，纵身一跃，如鬼魅一般，冲向了木舟。
那里或许是他唯一的生路，他不确定木舟是否安全，他不确定那白发老者是否善良，他也不确定中途会不会出现危机，他仅仅是自认为那里有希望。
葬魂塔之前收取了太多的神祇念，此刻还处于消化之中，他不能以此为依靠了，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要拼一拼。
哗哗……
似乎如他料想那样，中途并非安全无忧，这几十丈的距离，可谓是凶险齐出。
海中的煞气凝成骷髅身影，大手抓向了他，还有那混乱的破碎法则，也恣意流转，四处冲撞，还有那些恐怖的怪鱼，成群结队地冲出水面，扑向寰真。
寰真不得已，身形在半空接连变化，将他可以施展的四极步水准都发挥了出来。
饶是如此，落到木舟上时，他是五体投地趴着的，显得极其狼狈。
轰……
就在寰真刚刚落在木舟上时，木舟附近的海面涌起了巨大的水浪，升空百丈，然而只是持续了三息，就归于平静了。
海面上波澜不惊，平平如镜，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寰真此时还有些惊魂未定，他慌乱地爬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看向了远处的帆船，看到了那五道傲然挺立的神祇念，此时似乎处于愤怒之中，煞气缭绕。
刚才是有神祇念出手了，本来是要灭杀寰真，可惜他的攻击在这片海洋里，仅仅是激起了百丈巨浪而已。
不过，寰真心里却并不认为这神祇念不够强，总不能所有的神明一出手都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吧，刚才对方的一击效果太差，全是因为这海洋的特殊性。
当然，最让寰真震惊的，还是这一木舟，在那巨浪的冲击下，竟然纹丝不动，依旧如静止般浮在海面上，若不是有帆船作为参照物，寰真都不知道这木舟是不是在前进。
寰真的目光闪烁不定，时不时瞥向了木舟另一端，当然，更多的时候，他是在关注着帆船上的五道神祇念，他们诡异的眸子紧盯着寰真，狰狞的面孔上愤怒越加明显。
只不过，寰真有些不明白，以神祇念的强大，为何不来木舟这里，向寰真这样的肉身，完全可以作为夺舍的对象。
他们似乎是有所忌惮，寰真突然间注意到，其中两道神祇念的目光徘徊在他和木舟另一端的那位白发老者身上。
“难道他们忌惮他？”
寰真的目光终于全部移到了老者身上，心里暗自思忖，他猜测这老者很不一般，但能让五道神祇念忌惮，就不是“不一般”可以形容的了。
五道神祇念愤怒了半晌，最后都诡异地消失了，在他们消失的那一瞬间，寰真的心都悬了起来，他担心他们是向着木舟过来了。
然而，数息之后，那帆船竟然加快了速度，越过了木舟的位置，并且诡异地消失了，寰真发现，这帆船仿佛跨越了空间一样，出现在了木舟前方数千丈的位置，而后又消失，再次出现时，肉眼看到的，仅仅只有指甲盖大小，随后便彻底消失了。
“呼……”
这时寰真才出了一口长气，浑身松懈下来，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脊背上冷汗浸湿了衣袍。
三息之后，他松懈的身体突然间又绷紧了，他的目光移向了木舟另一端，看向了那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垂钓老者。
虽然危难刚刚解除，但他不保证这里就绝对安全，或许，更危险的情形才开始而已。
船舱里空间很小，有一个小火炉，大水桶，还有锅碗瓢盆等厨具，以及一些干柴，和一个破箱子，充满简陋的生活气息。
这完全与俗世的简陋小木船没什么区别，若非是在这片海洋上，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俗世。
他蹲坐在木舟这一端，眼睛盯着白发老者，一动不动，一旦老者做出让他不安的动作，他可能会选择自保，钻入葬魂塔之中。
就这样，木舟平静地在海面上前行，木舟上的两道身影，如雕塑一般，一个看着鱼竿，另一个看着垂钓者。
如此场景，仿佛静止了一般。
寰真虽然没有动一下，但他的心思却一直处于活跃的状态，警惕性丝毫不减，他计算着时间，从他踏上这木舟的那一刻起，已经过去了七天，也就是将近九十个时辰。
这七天时间，他观察着白发老者的举动，终于发现了一些特别的地方。
首先，老者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始终没有变过，他体内的那股生机，也一直处于平稳的状态。
其次，观察了三天之后，他发现老者明明身影还在，但似乎又像消失了，仿佛与这木舟和海洋融为一体，处于一种天人合一的状态。
最后，这老者虽然是在钓鱼，但在寰真看来，更像是在钓整片海洋，那支普普通通的竹竿，仿佛可以搅翻整片海洋一样，这是一种通天彻地的势，非大能力者无可拥有。
所以，这老者在寰真眼中，变得极其神秘了。
哗！
忽然间，水花动了一下，一条两尺长的怪鱼从鱼线连着的位置冲了出来，跃上高空，而后掉了下来。
这时，只见老者收回了鱼竿，扔到了船舱里。
啪嗒！
那条怪鱼竟然诡异地落进了老者身旁的竹篓里，这一幕着实震惊到了寰真。
老者起身，拿起竹篓走进船舱，而是开始杀鱼做饭，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寰真一眼，仿佛寰真不存在一样。
“见过前辈！”
寰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有些紧张地看着老人的一举一动，直到老者将鱼洗剥干净下锅炖汤后，他才恭敬地拱了拱手道。
“想吃鱼自己去钓！”
老者根本没有看到，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声音干涩杀意，显得极其苍老。
他的目光盯着炉子里的火，偶尔添一添柴，一直不去理睬寰真这个外来者。
“真是个奇怪的老人！”
寰真心里对老人有了定义，他只是打个招呼，但老人却以为他要吃鱼，其实，修行到了他这个境界，根本不用吃饭果腹，完全可以炼化炁劲来维持状态，除非是想吃。
而现在，寰真真没有吃鱼的想法，虽然这海洋里的怪鱼可能很不凡，但那也无法诱惑到他。
须臾，老人的鱼汤熬好了，他自个儿盛了一大碗，而后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没有丝毫邀请寰真品尝的想法。
半晌之后，老人将一锅鱼汤都吃完了，洗刷完锅之后，就坐在箱子上，靠着船篷躺着，闭目养神。
寰真一直盯着老人看，十个时辰过去了，老人一动不动，如一具尸体一般，连呼吸都没有。
但寰真确定他还活着，因为那股生机一直保持稳定的状态。
“前辈！”
寰真起身走进船篷，对着老人拱了拱手，轻声招呼一声，看到对方没有理睬自己，他便走到了木舟另一端，拿起了鱼竿，学着老人的样子，开始垂钓。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坐下来，就进入了一种他很难理解的状态，如同入定一般，又似天人合一，但是，寰真的心思却不专注，他在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哗啦！
水面一道涟漪漫延开来，水花响起，一条怪鱼冲出了水面，在半空翻出一条弧线，而后落进了寰真旁边的鱼篓。
寰真被这一幕给惊到了，他很难想象，老人静坐七天以上，才钓到了一条怪鱼，为何自己没有钓鱼的心思，却不到半柱香就钓上来了？
他很快就退出了刚才那奇怪的状态，起身看着鱼篓里翻腾的怪鱼，整个人处于懵怔的状态。
船篷里的老人身上一股特殊的气息波动了一下，而后他睁开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寰真，随后起身，缓缓走了过来，看着竹篓里的鱼，数息后他抬起头，看着寰真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寰真立即惊醒过来，看着老人的脸，他才注意到老人的眼睛，浑浊的眸子仿佛混沌一般，深邃幽远，又饱含沧桑，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眼神。
“我……坐下来它就出来了！”
寰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老人的问题，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虽然钓鱼可能需要技术，但他一定是没有技术的那种人，或许是运气好使然。
“就坐下来吗？”
老人闻言，眉头一皱，侧过头看着寰真之前坐过的地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数息之后他又道：“你当时在想什么？”
“想什么？”
寰真闻言疑惑起来，他当时想的可多了，忐忑不安，不知所措，彷徨，迷茫，很多种心情，都是对危险的警惕和前路的揣测，也就是胡思乱想。
“你是不是想着怎么钓鱼？”
老人看到了寰真眼中的迷茫，便接着问道。
“没有！”
寰真摇摇头，尴尬地道：“我当时胡思乱想，就是没有想钓鱼！”
“没有想？”
老人闻言眼睛微微睁大，而后惊讶地问道：“难道你不想钓鱼？”
“我只是学学样子而已！我看前辈之前钓鱼的状态很奇妙，就模仿了一下，并没有真的想钓鱼！”
寰真心情忐忑不已，脸上挤出了尴尬的笑容。
“无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人一听，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嘴里呢喃着，他墩身坐在船舷上，看着远处的海面，似乎又忽略了寰真。
寰真看了老人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悄悄地提起鱼篓，走进了船篷里。
虽然他无心钓鱼，虽然他不饿，但是，船上无聊的时间，或许可以用烹饪打发一下。
他看着鱼篓中的怪鱼，感应着其体内浓浓的神力气息，有些不自信了。
这虽然是一条鱼，但却是一条近神的鱼，他能宰杀的掉吗？
他蹙眉思索了半晌，看了一眼老人的剁肉刀，而后祭出了自己的混天戟。
他觉得还是混天戟顺手，虽然这是一条鱼，但在寰真眼中，这完全是一个强大的神兽了。
船头老人回过头来，看着寰真的样子，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呢喃道：“混天战戟吗？混天道君的传人……又一个乱世者……”
寰真当然没有注意到老人的举动，他将注意力都投到了怪鱼身上，而后挥戟刺了过去。
砰！
只觉一股大力顺着混天戟传来，寰真直接被震退了，撞在了船篷上。
“竟然这么强！”
他瞪大眼睛看着竹篓里剧烈翻滚的怪鱼，倒吸了一口凉气，满眼的不可思议。
刚刚混天戟刺在怪鱼身上，仿佛刺到了神铁上一般，坚硬无比。
“杀鱼要用杀鱼的刀，怎么能用乱世之刃呢？”
老人开口了，前面半句声音洪亮，后面半句却是嘀咕出来的，寰真根本没有听清。
“多谢前辈提醒！”
寰真一脸尴尬地收起了混天戟，对着老人拱了拱手，而后拿起了旁边的剁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