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花果山上四季长春,悟空的心思都在洞里人的身上,也没留心来了多长时间,这天出来寻找食物,突然发现山上的桃花开了。
悟空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少女翩翩起舞的身影,痴痴呆呆坐了一天,甚至忘记了饥饿。
一阵清风吹过,悟空清醒过来,却又突发奇想:如果带一些桃花回去,那人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树兄,对不起了!”悟空心里默默念着,拔出柴刀砍下一株桃枝,回到了水帘洞。
或许是因为悟空出去了太久的缘故,那人竟然在洞口翘首以待,等见到悟空肩上的桃花,脸色一变,身子微微抖动,呆呆地望着,目光迷离,竟似痴了一般。
悟空忽然把桃枝藏到了石壁后,静静地看着那人,那人浑然不觉,依旧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喂!没了,还傻愣着干什么!”悟空冲着那人大喊了一声。
那人猛然惊醒,见眼前果真没了花,手足并用踢打着那道无形的墙,口中怒声暴喝:“拿来,还给我,还给我!”
“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你看!”悟空等他稍微平静了些,开口说道。
那人没有理会,嘴里只是喃喃自语:“还给我,还给我!”
悟空轻轻叹了口气,又把桃花拿到了门口,那人的眼睛瞬时射出了光彩,又慢慢黯淡下去,默默地转过身,彳亍回到了石床上躺了下去,却并没有张口,任由水珠滴落到脸上……
泪!悟空几乎可以肯定,那人的眼睛里有泪花闪过,水珠不过是掩饰!
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看到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悟空睁开眼的时候惊奇地发现,那人竟然早早站到了门口,默默地看着那株桃花,见悟空醒来,连忙转过身,这次没有到床上去,而是背对着悟空坐到了石桌旁,默不作声。
悟空并没有得意,反而从心底涌起了一丝悲凉。看来鸟人没有说错,眼前这人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或者说大家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花!”悟空缓缓说道,“我每次看到它,脑子里都会出现一个美丽的身影在花丛中起舞,虽然缥缈却又非常深刻,以致在我的梦里也会看到她,但我从来无法看清她的脸,你看清了吗?”
那人木然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瞬间又激动起来,大吼道:“你在骗我!你在编瞎话骗我!我不会上当的,我是不会上当的!”
悟空苦笑着扛起桃枝缓缓来到了洞口,阳光下,见那桃花已有了枯萎的迹象,便顺手扔进了瀑布中。眼见桃枝顺流而下,心底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洞里。
“花呢?你居然把他扔了!”想不到那人竟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他。
“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它枯败凋落,再化作烂泥?”悟空恶狠狠地回道。
那人没想到悟空竟然动了肝火,一时间愣在那儿,怔怔地看着悟空,良久才叹息道:“不想!我只愿那花永不凋零,能让我天天看到她!”
那人的态度已然有了变化,这让悟空心中燃起了希望,还没等他开口,那人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悟空松了口气,小心地答道:“我是孙悟空,来这儿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过去!”
“过去?过去已经过去,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那人不以为然,“像你这样自由自在的多好,为什么要自寻烦恼呢!”
“一个朋友曾经说过,了解过去才能懂得生存的意义!”悟空苦笑,“而他为了了却心愿,选择了牺牲!”
“还有这么傻的人?”那人似乎不愿相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让我细细讲与你听!”悟空缓缓说道,“这是在我上路以前的事儿……”
那人静静地坐着,听悟空说完,竟然非常平静:“你是说,那人现在就在你的体内?”
悟空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应该是我把身体交给了他才对!”
那人淡淡地说道:“现在,你又找上了我?”
“从你看到桃花开始,我就认定,你也没有过去!”悟空苦笑,“因此,我们极有可能是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拉上我一起去找那什么狗屁的过去?”那人冷冷笑了笑。
“来之前,我以为会从你这儿得到答案,不过已经是不可能了!”悟空很无奈,“现在,只有我们携起手来,一同去找到另外两股气,或许能搞清楚真相。”
“你咱们知道我一定会和你联手?”那人冷笑道,“怕是你看中了我的什么了吧!”
“不需要咱们联手,是你自己去!”悟空苦笑,“所以,如果你同意,我会把知道的都传给你!”
那人一愣,惊讶地说道:“传给我?你是说用那人的方式?”
悟空点了点头:“当然,反正那变化的口诀我也说不清楚,这是最简单的法子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力量和速度!这种事你去最合适,而我,只会成为累赘!”悟空诚恳地说道,他已被对方的神力和鬼魅般的身形折服。
那人想了想说道:“你可要想好了,那样你会陷入万劫不复的!”
“没那么严重!”悟空故作轻松,“到时候我就成了你,你就是我,有什么复不复的!”
“你是个疯子!”那人冷笑了两声,“随便你吧!前提是你得把我弄出去,或是你进得来!”
“总得试试!”悟空笑了。
但很快悟空就笑不出来了!
前一阵子,总是担心那人的精神状况,********想办法逗他开心去了,忽视了那道无形的墙,现在到了需要打开它的时候,却发现其设计是如此巧妙,一时间悟空竟然束手无策。
“既然你那么爱吃石头,何不干脆把这墙壁啃穿算了!”屡次尝试未果,悟空苦笑着对那人说道。
“你说得简直他外公的对极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对方斜了悟空一眼,冷冷说道,“否则以我的胃口,这一千多年早把这座山都吃没了,咱们就能在海上泛舟了!”
悟空听出了对方的调侃之意,不由得脸一红:“哪是怎么回事?”
“这里面的石头简直比铁都硬,我还不如留着牙咬上面那石头玩儿呢!”那人冷冷笑了笑,“再说了,我吃的并不是石头,而是寂寞!”
“这……”悟空哑口无言。看看那石室里面,除了能举举桌子凳子玩玩水滴,实在没有别的娱乐项目。
“你知道吗,这水滴一天只有九十六滴,而那石笋四十九天才能长那么大,所以,我不能错过每一滴水,每一块石笋,这就是我的生活!”
“你只靠这些东西活着?”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悟空还是被惊呆了。
那人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不需要吃东西,这只是乐趣。享受游戏的过程会让人更开心。当水滴准确的滴落在我口中的时候,那种心灵上的愉悦是普通人难以体会到的!”
悟空突然发现,眼前这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如果我能找到那水滴的来路,只要变成水,是不是就可以进去了?”悟空突发奇想。
“不可能!”那人摇了摇头,“我早已观察过了,这水是渗出来的,你要是变成水,还没等进来,恐怕已经粉身碎骨了,还是算了吧!”
“不,我不会放弃的!”悟空的目光坚定而热烈,“无论什么样的门,都能打得开的,只要你肯坚持!”
“你这是何苦!”那人轻轻叹了口气,眼光里写满了无奈,“可惜,我已经不记得那些法子的口诀,要不然教给你的话,你也可以的!”
“我不会学的!”悟空怅然若失,“牺牲别人来成就自己,我做不到!何况,你是我的兄弟,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在这个鬼地方关一辈子!”
“兄弟?”那人涩涩地一笑,“你真这么想?”
“是的!你,我,还有我体内的那个,本就应该是一个人,我感觉得到!”悟空大声喊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那人微微笑了笑,“我想知道,你难道也不用吃东西吗?”
“当然要吃,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身体!”悟空苦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会关心这个,因为怕刺激对方,一直不敢当着他的面吃东西
“你都吃些什么,能不能找来给我看看?”那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这个吗……?好吧!”
很快,瓜果梨桃摆满了门口,悟空苦笑着说:“就是这些东西!”
“我应该都吃过!”那人怅然道,“好想再尝一口!”
“会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出来,到时候你想怎么吃都行!”悟空微笑。
那人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或许在这里面太久的缘故,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有预感,大概就这两天,我就会死去!”
悟空愣了半天,突然冷笑着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你休想骗我!”
“果然骗不了你!”那人哈哈大笑,却又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我们本来就应该是一个人,这从你一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如果我推测正确的话,你应该是我们的原体,我和那鸟人都是从你的身体里分离出来的,所以,你对我们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让我们感到自然的亲切和强烈的归属感。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分开了我们,所以,心中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以现在的情况,这个答案只有你去寻找了,你能答应我吗?”那人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眼前这人几乎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悟空愕然,不安地说道:“什么意思,你是想放弃?”
“不,是做决定!”那人惨然一笑,“这鬼地方关的是我,我想,只要我死了,身体对他们来说就没什么用处了,与其半死不活地混下去,不如放手一试……”
“你别干傻事,我试过,那个移花接木的法子根本没用,我压根儿穿不过那道墙!”悟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更何况你根本死不了,就算死了,我还是进不去,你岂不是白白没了性命?”
“不会真死的!我的魂魄会四处游荡,等你找到了另两个,再想办法找我回来!”那人微笑着安慰悟空。
“不行,这么做太危险,我不同意!”
“总得试一下!记住,你欠我一个果子!”那人微笑着朝悟空挥了挥手,缓缓向石床上走去。
“是,我欠你一个果子!”悟空突然想哭,但却没有眼泪。
石床上,那人慢慢垂下了头。
“不!”悟空疯了般冲了过去,意外出现了,他竟然穿了进去!
难道开门的偈语是“我欠你一个果子”?
还是锁住这人的是他自己?
心锁固然难开,但关怀和信任足以将它融化!
悟空哀伤地看着那人,伸手抱起了他,不知不觉间,俩人的身体竟然融合在了一起……xh:.74.24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