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薛家家事
俩人一路交谈,顺着青砖通道来到薛姨妈所居小院前,旁边的梨香院此时灯火通明,伊伊呀呀的各种曲调透过院墙传出来,夹杂着各种器乐的声音,俩人站住脚步,在那里悠闲地听了一阵,贾玮道,“好了,姐姐请回吧,我要进去了。”
“这可怎么行,老太太可是吩咐我送你回园内呢,”鸳鸯笑着摇摇手道,“咱们一块进去,你做你的,我自找莺儿说话,完了出来,我送你回园,这趟差事就算了结了。”
贾玮见她说得有趣,也就笑着随她,院门虚掩着,檐上挑着两盏大灯笼,照得周围雪亮,他伸手叩叩门环,片刻后便有一位仆人打开院门,见是他们俩个,忙让进来。
“你们薛大爷呢?”贾玮一面同鸳鸯往内走去,一面随口问道。
“薛大爷他午后出去,眼下还没回来呢。”这名仆人陪笑说道。
“哦。”贾玮早料到是这样,薛蟠一向灯红酒绿,眠花宿柳的,这时候能回来才怪,便不再多言,一直往二门走去,到了二门外,早有婆子接了进去,经廊道到了内院,几个坐在廊上的丫鬟,都忙起身,边打帘子,边向内通传。
贾玮鸳鸯俩个进了屋,刚一抬头,迎面宝钗带着莺儿和杏儿款款迎了出来,娴雅端庄,面容欢喜,“宝兄弟来了,快请进罢……鸳鸯姑娘也来了,今儿我没过去,替我问老太太安……”
“听老太太说,姨妈的脚扭到了,我过来瞧瞧……如今怎样了,还不能下地么?”
“宝姑娘,老太太很惦记姨太太的伤势呢……”
“嗳,就是扭了一下,没什么大碍的……”
“……你们随我来。”
双方如此说着,进了薛姨妈的卧室,薛姨妈半躺在炕床上,见贾玮鸳鸯俩个进来,也是欢喜得很,忙命倒茶来,招呼俩人坐下,聊了一阵子,鸳鸯拉着莺儿出去说话,贾玮自然不能同她似的,这时还没坐上一刻钟时间,既然来了,也打算多呆会儿再回去,便耐心坐着,同薛姨妈和宝钗母女俩彼此交谈。
“宝玉啊,说起来也是巧,你刚刚进来时,你宝姐姐正同我提到你呢……”先是说着些琐碎话儿,随后在贾玮拿起茶盏喝茶的一个空档,薛姨妈倒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话题微笑对他说道。
贾玮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望望宝钗。
“恩,是同太太提到你了,还不是正说着哥哥的亲事……宝兄弟,记得上回你同我们几个姐妹闲聊,说过一个叫夏金桂的姑娘,专爱啃鸡鸭骨头,牌性又骄横无礼,也不知你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位夏姑娘其实同我们家又是亲戚,又是通家之好,我们俩家都在户部挂名行商,当时你说到她,我也不便说什么,只管听着……谁知前阵子哥哥出门,到了他们家,几年不见,一来二去的,哥哥竟相中这位夏姑娘,这几日刚回来,便央着太太向他们家提亲……”
“可巧我是听你说过这位夏姑娘的坏名声的……便同太太说了,太太也不放心,使人细细地打听一番,果真如此,忙断了提亲的念头,哥哥知道后,也无话可说……”
“适才我正同太太说着哥哥的亲事……提到这桩事儿,自然就说到你了……我同太太都感慨呢,多亏了宝兄弟……你想想,我们家同他们家又是亲戚,又是通家之好,这位夏姑娘,从小儿都常常见面的,以为是知根知底的了,提亲前哪会去打听他们家的事儿……因此,若非记得宝兄弟的话,到底慎重了些,这位夏姑娘险些儿就进了我们家的门了,往后兴风作浪的,可不知要怎样呢,我和太太想想都揪心得很……”
宝钗含笑说着,贾玮这边听罢,只能故作惊奇地扬扬眉,也是笑着说道,“这样子……当时我不过是当笑话儿说给你们几个听的……竟然……竟然……呵……”
说起来,关于夏金桂,他早就打算着找个由头在宝钗面前提提,前段时间,一次钓鱼集会上,几个姐妹围坐一处,八卦着京城一些名门千金,他总算找到恰当时机,便带着玩笑语气,调侃了一番这位夏小姐,众人听后,哈哈一笑,便也过去了,接下来的事,他自然能预测到,果然,如今起了作用,这门亲事无疾而终,没白费了他一番心思。
“宝兄弟,不管怎样,此事总要谢你。”宝钗一双灵秀的杏仁眼望过来,盈盈动人。
“正是呢,宝玉,幸亏了你这一说……不然这夏小姐过来,就是家无宁日啊……”薛姨妈也笑叹地说道。
“姨妈、宝姐姐,别这么说……常言道,姻缘命定,我说没说过此话,其实无关紧要……姨妈家风水好,这等品性不堪的小姐,岂会进得了姨妈家的门?”贾玮摆摆手,笑容诚恳。
他这句话说出口,宝钗只是抿嘴笑着,并不说什么,薛姨妈却神情动了动,分别向贾玮和宝钗望了一眼,笑着接口道,“可不是么,姻缘命定……宝玉啊,以前有个癞头和尚送了只金锁给你宝姐姐,哦,这只金锁你也见过的,说是日后碰上有玉的方可结为姻缘,照他这么说,姻缘可不是命定的么?”
“咳……”贾玮面上一热,忙低头端起茶盏饮茶,眼角的余光中,宝钗也是慌乱地低下头去,连雪白的秀颈,都红了一大片。
此时贾玮神情尴尬,这番话他听薛姨妈同母亲说过,在莺儿那儿更是听了不止一次,但眼下这样,薛姨妈面对面地同他说,试探他的态度,还是头一遭,更要命的是,宝钗也在一旁,令他不禁坐如针毡。
他倒不是对这事情本身感到害羞或是窘迫,从上辈子的世界重生过来,男女爱恋,包括面对家长,一切直接透明,相形之下,薛姨妈的这种暗示,已是含蓄得很,他只是目前很难在薛林之间选择,下意识地想逃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