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五 梦境.法会
时光的走廊有多长?
人们常常说我恨你,说的咬牙切齿。却总是故意忘记,恨的前提,大抵是需要有爱做铺垫的。
林洛然感觉自己一下回到了十八岁,刚上大学那一年。她像是一个带着记忆重生过去的小说主角,看着室友们叽叽喳喳在一起兴奋讨论,而她自己,因为老实懦弱,只有坐在床边倾听的份儿。
哦,原来说的是迎新晚会,就在今晚。寝室一个活泼外向的女生,竟然在进校短短几周,就顺利当上了迎新晚会的主持人。
此刻大家众星拱月一般围住的女生,就是这个身材高挑,扎了一束马尾,阳光活泼注定要当人生主角的“主持人”。
“林洛然,班上出的节目,你真不参加?”那女生八面玲珑,看林洛然被冷落,主动关心起她的动向来。
大家便也将视线投在了她身上,穿戴朴素,款式老旧,可惜了那张脸蛋,这是许多人看见十八岁时的林洛然会有的感觉。对于丫鬟命小姐脸的女生,像“主持人”这样的女生,哪怕是出言关心,但语气中总有微酸的敌意。
“我真的不会什么……”不习惯众人注视的目光,林洛然有些局促,她还要再解释一番她确实不会什么唱歌跳舞这样的才艺,然而“主持人”哦哦两声,很快转移了话题。林洛然鼓起勇气打得一腔腹稿,其实又有谁在意呢?
……
“送给你。”
“嗯?!”
被疑似表白,她方寸大乱,而同寝室的女生,却拥着她笑起来。
“答应他吧!”
“对啊,李同学多好啊!”
七嘴八舌的起哄声,看着眼前那捧不算大,却朵朵都是精挑细选的玫瑰,虽然没有贵气,却年轻真挚的李安平,林洛然第一次当了人生主角。她说不上是喜是惊,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接过那束花。
这里是迎新晚会的后台,林洛然是端水递衣服的后勤,女主持人在补妆,看着这边的热闹,手中用力之下,几乎折断了眉笔。
“工管系的李安平?”女主持人笑了起来,故意露出不解神色:“你送花给林洛然算怎么回事儿啊~”
李安平挠挠头,腼腆微笑: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送她。”
这算什么解释?
别人都善意笑起来,林洛然却永远记住了今晚的月色。
……
更多的情景,像一场辗转反复的梦魇。
林洛然一开始还能记住自己是旁观者的身份,渐渐就已经迷失了。
在这场没有尽头的漫长梦境中,她就是“林洛然”,“林洛然”就是她。
黑莲下的李安平,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干瘪老化,偏偏他人还吊着一口气,因为水分流失而显得狰狞的脸上,一直带有微笑,让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情景,就算是荣冬临这个普通人都猜测,若是李安平断了气,林洛然只怕也会遭了难!
可是,要怎么才能帮助林师姐?
思考这个问题的显然不止荣冬临,空间中,银鱼甩动着尾巴,偏着脑袋火凤:“你怎么不帮帮她?”
火凤贪婪地闻着灵酒的味道,摇头晃脑没有搭理银鱼。
直到银鱼使了小性子,它才无奈道:“封印又不会死,她要是这关都过不了,以后如何接管空间?”
银鱼没话说,它比火凤来的迟,对这个提供它们安身立命的空间,了解有限。在它看来,只有林洛然一个人族能自由出入空间,难道还不是空间主人吗?
火凤没有过多解释,转移了话题:“再说了,这样的小劫都挺不过,她以后进阶,哪一层不需要心境相匹配……仙路飘渺,这只是开始罢了。”
……
如果这只是开始,要何时才能结束?
梦境终于前进到了她发现李安平劈腿的画面,她以为自己不是那么在意,然而再次经历,林洛然却想不起当初是怎么挺过的。
七八年的感情,抵不过富家小姐的一招手。
林洛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诱导: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吗?
毕竟是心境不同,修行后的经历,为林洛然推开了另一扇洒满阳光的窗户,也让她的性格更加坚韧。怎么会想到死?真是太不正常了。
她有一丝疑惑,然而梦境顷刻大变,又开始循环播放。
欢乐可以递增,悲伤自然能累积。
当人反复经历当初的欢愉,那最后的悲伤,就会被放大到绝望的地步。
这才是,情丝的真正威力——丝丝入扣,点点收紧,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步向死亡!
梦境以外,李安平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将断未断,林洛然神色忽喜忽悲,时而笑靥如花,时而满面泪痕……至少从现在来看,林洛然没有丝毫的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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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一天前。
不管洞庭龙宫中闹得怎样天翻地覆,然而现实世界中的芸芸众生总是要活的。
神秘的修真界已经被撕开了面纱的一角,然而普通市民对于佛道的差别,划分的也不是那么清晰。
金陵市中山陵近来三天都闭园以待,让不少人捶胸顿足损失了多少旅游收入,有消息灵通之辈,却知道里面正在举行一场有帝都中央某部牵头,金陵市委积极配合的“法会”,说是为了超度多年前那场大屠杀中无辜的遇难者,这一名头,已经足够让市民们心生感激,毫无怨言。
虽然不知道无神论的我党何时也信佛了,但那场灾难,谁家没有沾亲带故的遇难者,过了这么多年,在这些死者被拔高到民族的高度后,终于能想起不以宣传为目的,低调安静地为他们做一场“法会”,一些还有当年记忆硕果仅存的老人,甚至嚎啕大哭——被屠杀的平民,或许就有他的夫,他的母。
法会由五台山显通寺为主,普陀,九华都有寺庙加入。普济是显通寺佛修的高僧,众人便推了他做那主持法会之人。休息间总有一些得了消息的高官或者豪富来拜谒,走时势必要求些沾染了佛性的物件走,若非智休小沙弥见机,普济大师恐怕连袈裟都要舍了去。
佛修入世,何等大事,峨眉佛宗也不是后娘养得,没有得到通知,他们也得捏着鼻子求加入,四大佛山,单缺了峨眉也说不过去。
因为峨眉的加入,有通家世好之谊的青城观很快得到了消息。人老成精的徽竹道长,异常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场“法会”的时间太过巧妙。他还没怀疑到林洛然身上,却深知洞庭龙宫之行,会出乱子。
徽竹已经多年未出青城,此刻也坐不住了,起身赶往洞庭。
龙宫却入口渺渺,再也不是徽竹能进入的。更何况,那个一身破破烂烂的道人,就在湘妃祠中,对着那彩色泥塑胡言乱语,徽竹不得不恭敬起来。
眼前之人,却是正宗的修行前辈,结丹期的修士,徽竹终于相信那传言是真的了。
一个年轻人随侍身侧,正在小心拂去湘妃祠香案上的灰尘,动作仔细谨慎,不知是性子使然,还是因为结丹道人十分看重这地方。
“你是想去龙宫吧?”那道人拈了一注香,叫年轻人替他贡给“仙子”,脏腻腻的道袍在惟妙惟肖的彩色泥塑前,居然也不自惭形秽。
徽竹做了许多年修行界的第一人,心中自然傲气异常,然而实力就摆在那里,他也不得不执晚辈礼:“不敢欺瞒前辈,实是去洞庭龙宫寻晚辈门下的孽徒。”
疯道人笑起来,牙上一个玉米粒闪闪发光:
“是不是去寻孽徒,还是去干别的,也只有你自己心中清楚了……不过龙宫已闭,不到继任宫主出世,老道士也进不去,你不如在此陪陪老道士可好?”
一个结丹期修士叫你陪他,尤其看上去精神还不太正常的结丹修士,你留还是不留?
徽竹似乎别无选择。
洞庭湖的夜景迷离,年轻人上了香,有些走神。想一想,也有三年多不见,他竟有些想不起来那人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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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不知道十二点前能不能更新,不过双更是肯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