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雨欲来风满楼
就在祁律无功而返的同时,昊玉和祁桢却已经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钺的面前。钺吃惊的看着匆匆赶来的昊玉和祁桢,他们所乘坐的马车之上还载了满满当当一车的药材,怎么也不像仅仅只是来探望的模样。
“师叔收到消息,宣帝已经醒了,命祁律亲自追查我和祁桢的下落,势必要斩草除根。我们一收到消息再不敢耽误,匆匆逃了出去。可是一时半会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落脚之处,还请曜神让我们暂住几天。”
刑挑眉看了看昊玉身后的祁桢,只见他远远的站在马车旁边,双手抱在胸前,黑着一张脸,明摆着一副宁愿和祁律决一死战也不愿来求他帮忙,却又碍着昊玉不得不来的模样。
能看见帝昊吃瘪,简直是这一个无聊透顶的日子里最有趣的事情了。
刑收回眼神,故意摆出了一副大有深意的表情。
“这原本就是你的地方,我马上让琥大和琥二把房间腾出来。”
“还是把我的房间让给他们吧,我一个人,跟琥大他们挤一挤就是了。”
血炎听见刑的话主动插了一句,刑转念一想也就答应了下来。
“也好,免得他们两一直睡在门廊上也不是个办法。”
“多谢曜神。”
血炎点了点头,转身回房收拾东西去了,钺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东西倒是不少,却还缺了什么。
“怎么不见祁平先生,他没有和你们一道前来吗?”
“师叔他。。。已经离开颍州了,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昊玉顿了顿,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中却夹杂着伤感和释怀的意味。
钺怔了一瞬,却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血炎收拾了几件衣服再次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原本在屋里睡觉的千宁,睡醒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刚走出来却又在门廊里趴了下来。
钺看了看尚有些湿意的土地,仿佛明白了什么,挽着刑站了起来。
“让琥大和琥二帮着昊玉收拾一下,天凉了,你的伤还没好全,进去再说吧。”
刑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紧接着变成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顾忌着昊玉,只是顺着钺的手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靠在了钺的身上。
“哼。”
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刑没有回头,可是身子却又再往下一偏,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钺的身上。
“小孩子脾气。”
一回到房间,钺就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扶着他坐了下来。
“怎么,谁让帝昊那小子有贼心没贼胆,活该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就你有理。”
钺故意装作恶狠狠的瞟了刑一眼,手上却没闲着,翻出了一条毯子盖在刑的腿上。
“你还真把我当成了弱不禁风的病人了么。”
刑挑了挑眉,嘴上说着,却又任由钺把那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你说呢?刚下床几天就不安分了,也不想想你那些骨头可都还脆着呢,而且你的内功又一直没有恢复。。。”
钺说着说着语气渐渐低了下来,刑挑了挑眉,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一把把她搂了过来。
“行了,不就是几百年的功力么,总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恢复过来。”
钺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刑的脸,那一张绝代芳华的脸已经憔悴了许多,心里头一疼,不及多想人却已经凑了上去。
柔软的双唇突然就这么凑了上来,刑怔楞了片刻,不过一瞬就以更强烈的攻势吻了回去。
微凉的唇瓣因为反复的纠缠缱绻变得湿润而灼热,紧拥的双手哪怕已用尽所有的力气却仍嫌不够,不知不觉钺已经坐到了刑的腿上,潮湿的吻一个接一个的落在她白皙的颈间,滚烫而微微有些痒的触觉令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逃离,可是背上那一双坚实的手却紧紧的拥着她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远离。
“你身上还有伤呢。”
钺轻轻推了刑一把,可是那沙哑而慵懒的嗓音却像一勺火油浇在了刑的心里,原本温柔细密的吻变得更加急促,就连她的脸上也浮起了一片片艳丽的潮红。
想要更多,可是刑却猛地停了下来。
她的眼神显得有些茫然而困惑,看在刑的眼里却让他更加的难耐。
刑猛地放开了她,拿起桌上的茶水灌了下去,钺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火烧一样的红,迅速站起身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你和帝昊究竟是怎么回事,似乎不常听你提起他。”
钺坐到一旁冷静了片刻,这才重又开口说道。
“。。。原本倒也算得上难得的好友,可是因为我一意孤行收下了你,他便一直心怀芥蒂,后来更是彻底断绝了来往。”
“为什么?你可千万别说是因为什么师徒相恋不合伦常?”
“呵,帝昊虽说是顽固死板,却也不是那些满嘴道德仁义无聊至极的凡人。”
“果然,到底也只能是因为帝殒吧。”
钺还想说什么,却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曜神?”
是昊玉的声音,刑和钺对视了一眼,真是巧得很,他们不过刚说到帝昊的事情,昊玉就来了。
“进来。”
昊玉听见刑的声音,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都安顿好了吗?”
昊玉点了点头,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显得心事重重犹豫不决,钺突然隐约预感到了她想说的是什么,却只是不动声色的邀她坐了下来,又倒了一杯热茶塞进她的手中。
昊玉沉默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开了口。
“我希望能尽快让昊神回来,还请曜神襄助。”
“想好了?”
刑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其实他一直以为昊玉会尽量让祁桢多留些时日,起码在不得不做出选择之前,她大概是舍不得祁桢的。
可是她竟然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
昊玉听了刑的话,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刑准备让她再回去想想的时候,她终于再次开了口。
“我相信即便昊神回来了,祁桢也不会真正的消失。可若是一旦让殒神察觉到了昊神的存在,凭现在的祁桢却是根本无法保护自己的。我不能冒这样的险。。。所以。。。”
“我明白了。你暂且安心住下吧,我会尽快想办法。”
昊玉微一点头就离开了,既没有追问刑究竟有什么办法,也没有再问刑要多久才能想出办法,只是逃一般的走了出去。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却终究还是舍不得。
钺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心里头却闪过了一声叹息。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明明知道,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些隐秘的念头彻底抛却。
刑虽然答应了下来,可是那日以后刑却再也没有提起过关于这件事的只言片语,可是钺到底还是看出了他的若有所思和心不在焉。
他似乎在顾虑着什么。
可是既然他不说,钺却也并不打算追问。
只是他有他的顾虑,钺却也有不知从何开口的心事。
看似寸步不离的两个人,实际上却各怀心思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了。
相比他们的沉默,煜都来的消息反而一个接一个,让人不由的生出了大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其中最让人吃惊的便是所有参与叶烁光宫变的官员全都满门抄斩不留活口,可是最该受株连的叶氏余孽反而被秘密送出了颍州。
也不知琥二究竟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钺听到的时候还以为琥二必然是颠倒了对象。
可是刑却只是稍一转念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叶烁光虽然死于祁桢之手,可是叶后却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那么宣帝的承诺就依然作数。
更何况,叶烁光都已经死了,剩下那些叶氏的余孽还能有什么作为,杀与不杀又有多大区别,宣帝又何必为了叶烁光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违逆了叶后的意思。
伊祁殒不会愿意为了那几个叶氏余孽违逆自己的承诺,帝殒则根本不会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除此之外,就只有先帝葬礼和新帝登基这两桩大事了。
外头早已传言纷纷,都说这新帝真是想做皇帝想疯了,竟然连守丧都等不及,连先帝下葬都等不及,就已经同时在筹备着登基大典了。
这件事放在旁人眼里,多半只以为新帝是个狼心狗肺的不孝子,可是放在刑和钺的眼里,却隐约预示着什么。
叶烁光一死,最后一个既有能力又有野心与他争夺的人也没有了。
他如此迫不及待的登基为的自然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皇位,反正那个位置无论是名还是实,都已经是他的了。
登基与否,都已经丝毫动摇不了,他必然会成为祁宣帝。
可是他如果想要对付北国,那么他就必须登基,成为名正言顺的祁宣帝。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与刑决一死战了。
这个消息就像一片阴影突然笼罩在了钺的心里,真正的帝殒回来了,可是刑的功力却因为她而折损了大半。
刑可以为了她承诺不杀殒,可是殒呢?
她丝毫也不怀疑,只要一有机会,殒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甚至是不择手段。
“收拾一下,明日准备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