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治病
毫无意外的,我和竹子在审讯室里坐了一晚上,大概是受了孟国雄的关照,连晚饭都没有。那一晚我想了很多,从我给孟国雄下咒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明白我已经不再属于那个熟悉的世界。我曾经是一名升斗小民,虽然日子过得悠哉悠哉,但是依然是大人物可以一脚踩死的臭虫,而现在,老师让我认识了全新的世界,让我可以抬头挺胸的活着,不再卑微如尘埃。
因此老师的仇我一定要报,否则我的良心会不安。听警察的意思,老师是被谋杀的,但是一个无亲无故的流浪汉,最大的财产,巫术的传承还在我的身上,又是谁把他害死的呢?
竹子早已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去,我用豆浆的视角,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眼角的泪痕,这件事情竟然把她也卷了进来,我心里愧意难平,眼前又浮现出孟国雄的脸,估计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被送进医院的急诊科,可是巫术下的诅咒又怎是医生可以轻易治好的?既然把我当成可以随意拿捏的蝼蚁,那这个罪受的也不冤枉。
千头万绪的想法让我有些头晕,豆浆回到了玉佩里,我也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派出所从八点开始上班,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了,可是我和竹子就像被人遗忘了一样,甚至都没有人过来看我们一眼。
直到十点钟,审讯室的门被人慌慌张张的推开了,来的是姓李的年轻警官。我对他的感官还算不错,也许因为年轻人还没有丧失心中的那一份正义感,昨天我只听到他为我辩解过。
李警官说,赵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了,是我们的工作方法存在问题,这两天多有得罪,还望您能海涵。说着,给我解开了手铐。
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没工夫理他,赶紧跑到隔壁屋去找竹子。那一刻,我的心里仿佛有一张网紧紧的收缩,这一夜恍若隔世,那种想要第一时间见到竹子的感觉有点像劫后余生第一次要见到亲人的紧张。
推开门,阳光不偏不倚的洒进来,竹子被镀上一层光晕,看到我推门进来,明亮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惊喜,咧开嘴冲着我笑,再次见到她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李警官赶忙上前解开竹子的手铐,她扑进了我的怀里,头发上有淡淡的阳光的味道,我抱着她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我在她的耳边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她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警官在旁边急的抓耳挠腮。他既不好意思打扰我们,又为他同事的病担忧着,在旁边尴尬的站了好一会,才终于忍不住拍拍我的肩膀。
我恋恋不舍的松开竹子,看到李警官一脸讪笑的搓着手,心里有几分暗爽。你是穿着制服的官又如何?善有善果,恶有恶报,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看到李警官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摆摆手说,我们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我们饿了。
李警官连忙说,早餐已经买好了,馒头小菜稀饭还有小笼包子,怠慢了二位真的不好意思,还请到会议室去,稍微休息一下。
看来李警官做事很细致,在来的路上已经把早饭都买好了。我点点头,拉着竹子跟着往会议室走。会议室的桌子上果然摆了颇为丰盛的早餐,所有食物都已经剥好了包装,连一次性筷子都撇好了,简直就是送到了嘴边。除此之外,还有两条中华香烟摆在一边,看来赔罪的意思很明显。
我给竹子使了个眼色,竹子会意,和我一起慢条斯理的吃起来。李警官又哪里坐得住,开始切入正题。
赵先生,您真的会巫术?
我说,李警官真会开玩笑,建国以后动物都不许成精了,巫术这种东西明显属于封建迷信的范畴,我们是新时代的文化青年,怎么能信这种东西?
李警官哪里听不出我语气里的不满,谄笑道,赵先生说的是,只不过有件事情说来奇怪,昨天您说老孟他晚上会口角生疮,手脚溃烂,今天还真的应验了,连夜送到医院,医生都说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病,用了好多药都不管用,越烂越大,现在转到CD去了,也不见好转,不知道赵先生您有什么办法没有?
我说李警官不会怀疑是我做的吧?我可是一夜都被关在这里,可没有作案时间啊。
李警官赶忙说,看您说的,我们工作方法确实有问题,得罪了高人,还请您高抬贵手,救救老孟。他其实是个好警察,这些年破了不少大案子,也帮了不少人。我今天早上去看他,他一直要我跟您道歉,说是他的不对,您要是有办法,还请出手相助啊。
我一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好点头说,我确实知道些治病的方子,可以去看看,不过我可不保证能治好。
李警官心思玲珑,一听这事有戏,赶忙满口的感谢。两条中华烟塞进我的手里,叫我一定要收下,还说等到今天治完病要在最好的酒店摆上一桌,请我一定要赏光。
于是我和竹子吃完早饭,也来不及回了尘居,就跟着上了警车,往CD驶去。
路上,我知道李警官叫李智,也没有多聊其他,只是吩咐他们准备好糯米、黄纸、连翘根。按照医牍篇的说法,连翘根是一味中药,有拔毒敛疮止痛生肌的功效,正是巫毒的克星。警方在CD早有人待命,李智打了几个电话,等我们到的时候,我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我在病房里见到了嘴巴肿成香肠的孟国雄,两对手脚都用厚厚的纱布包裹着,看到我来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已经口不能言了。我带上医用手套,翻开孟国雄的两瓣香肠嘴唇查看,整个嘴里生满了白色的脓疮,有些已经破了,浓稠的汁液流了一嘴,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说实话,我也未曾想到这咒术的威力竟如此霸道,本来只想姓孟的吃些苦头,没想到能把一个大活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一种复杂的心情纠缠缭绕,一方面是复仇的畅爽,一方面是对巫术的畏惧,我暗自下定心思,这巫咒以后还是要慎用。
我安慰了孟国雄两句,李智已经按照吩咐弄好了药水。其实说来简单,把连翘根磨成细粉,混入糯米煮成的浓粥中即可。最主要的还是要驱散残留在孟国雄体内的巫咒,已经溃烂的皮肤却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用药慢慢养着。
我拿过黄纸符,把现场无关人员都赶了出去,只留下李智和竹子,这才施法从玉佩中取出毛笔。李智看的眼睛都直了,连说以后再也不相信魔术只是障眼法了。
我没理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符箓的绘制中,这符箓也出自医牍篇,此时不敢取出旧书临摹,只能按照记忆边想边画,也不知道画的准不准。
片刻后,符箓绘好,我于符封处施展巫法,整张符箓便散发出淡淡的灰色柔光,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想来应该是成了。我将符箓贴在孟国雄胸口,口颂医牍篇仙医降世泽福咒,体内巫力缓缓流转,符箓在灰色的光芒中化为粉齑,驱散了残留在孟国雄体内的毒咒,我观察着孟国雄面部表情,看到他明显的放松了下来,脸上不再是十分痛苦的样子,看来咒法应该奏效了。
随后,我把糯米粥和连翘根的混合物一股脑的塞进孟国雄的嘴巴里,又让李智帮忙把手脚都涂抹上,吩咐他们每天护士换药前,拿这糯米粥热敷二十分钟,不出一个星期,应该就能痊愈了。
一切忙碌完已经是中午时分,李智在CD贵府人家酒店摆了一桌酒菜,拉着我不让走。我也没有多推辞,就跟着去了。到了酒店,好酒好菜满满一桌,什么澳洲龙虾、鱼翅燕窝、鲍鱼生蚝林林总总数十道菜,我以前在国企当技术员的时候,有一次市里大领导来视察,才见过如此规格的宴席。没想到现在我能坐在主宾位,果然是造化弄人。
除了李智,昨天两个便衣也在,三人轮番给我敬酒,一口一个大师,高人的叫着,没过一会,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的原因,我就感觉有点飘飘然了。李智明显喝到了兴头上,拉着我称兄道弟,一会吹嘘他从警的经历,一会又夸我气度和心胸宽广博大,有大师的风范。我听的心中畅爽不已,马屁这个东西果然放之四海皆可用,又是几杯酒水下肚,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别人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一个劲的点头说好。几张谄媚的笑脸在我眼前旋转,最后只感觉头晕目眩的,便失去了知觉。
等到酒醒,已经回到了了尘居,期间怎么回来的,却是一概不知了,竹子没好气的坐在床边给我喂醒酒汤,我问她我们是怎么回来的。她却反问我是不是把昨天喝多了以后说的话全忘了?我问她我说什么了?她说你要娶我当老婆。
这一下我完全懵了,过了半晌才呐呐的问,我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去领证。竹子看着我扑哧一下笑了,说我逗你的,你愿意娶我还未必愿意嫁呢。
我这才放下心来,心中又说不出来为什么,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的感觉。
竹子接着说,不过有一件事你确实承诺了,你说要帮李警官他们破案。
这一下我张大了嘴巴,果然酒这个东西还是少喝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