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劣性暴露最真实的想法
“聚贤庄”果然是洛邑县城的风向标。
就在“七牡丹金牌书场”发布消息后的半个时辰内,东西南北各条大街已经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了。
北大街“福地”赌坊。
人送外号“精胡子”的二当家胡宝江亲自坐庄。
三十五岁的胡宝江自幼长在赌坊,脑筋灵活,嘴甜手勤脚快,经过多年赌窟生涯的浸染磨练,不仅练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赌技,而且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左右逢源的本领无人能及,所以早早就被老当家的相中,招为养老女婿,帮助打理赌坊生意。在老当家人半隐半退之后,基本已经成了“福地”的实权老板,大事小事任凭他一人做主。
就在刚才一个外号叫“包打听”的手下从“聚贤庄”打探到宝物出世的消息后,他马上就在自家的赌坊里开设新赌庄,制定新规矩,接受新投注:第一、赌“聚贤庄”所说的惊世宝物会或不会按时出现,每注一两银子;赌宝物是珠宝、字画、兵器、书籍或其他种类中的哪种,每注五两银子;赌宝物是从地下挖出来的还是已经别人拿到了,每注十两银子。第二:赌悔婚事件会不会发生,每注一两银子;赌退婚是哪两家的事,每注五两银子;赌谁家先提出,每注十两银子。
“精胡子”事先言明,所有赔率都是1赔35,时间按“聚贤庄”所说,全部现金给付,绝不赊账。
一个时辰后,城内所有大大小小的赌场都效仿“福地”赌坊设庄,花样不同,投注不等,赌徒们空前兴奋,把宝都压在了横空出世的两个未知故事上。
南大街“锦威”镖局。
镖局主人钱瑞丰和手下三个镖师李承天、张昌林、赵智围坐在一起,每人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边喝边聊。
“镖头,‘聚贤庄’传出的话您怎么看?”年纪最长的镖师赵智吹着浮在水面的几片茶叶末子,率先发问。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况且又是从‘聚贤庄’漏出来的,这个消息怕是十有八九是真的。”钱瑞丰笑着回答,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对于这样的事情比一般人都看得更淡也更深一些。
“这个消息能可靠么?”刚刚加入镖局不久的李承天心中充满了怀疑。
老洛邑人赵智笑笑说:“承天,你刚来还不知道,这家‘聚贤庄’经年不倒,很有来历。最早他们开始讲这样的故事,砸场子闹事的经常有,但是很奇怪,他们的消息每次都很灵验,相信的人越来越多,所以每次他们都能东山再起,重新支起场子,慢慢地市面上就开始流传官府是他们的后台。加上他们给的月俸比其他客栈都高出两倍,争着抢着去那干活的人多得是,天长日久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也认同了。从那以后谁也不去闹事了,大家反而把那里当成打探消息的最好地方,官府、土匪、商人都有线人在那里出入。”
“那‘聚贤庄’为什么会主动漏出宝贝的风声呢?”李承天不解地问。
“老李问得好,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张昌林马上接话:“按说,聚贤庄可以联系自己的人去找、去买甚至去抢,他们凭什么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呢?”
“现今时局动荡,‘聚贤庄’依然能够屹立不倒,还主动爆料,其后肯定有大大的靠山,或许还会有大大的阴谋,他们所干的每件事必定都有特殊的目的和意义。”钱瑞丰分析着。
“还有,他们为什么同时放出了一个解除婚约的口风呢?这样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祸害了一个家族和一个女孩子的声誉罢了,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李承天继续追问。
赵智对城内的状况了如指掌,他掰着指头逐个分析:“现在城内有适龄婚嫁的豪门望族不过楚家、顾家、凌家、许家、张家、王家这几户人家。楚家是当今的县太爷,一子一女尚未婚配,是各家都想攀亲的对象。顾家是最大的古董商家,财力雄厚,次子顾珺竹和凌家独女凌烟从小定了娃娃亲,长子顾珺非虽然还没有订婚,但是传闻觊觎楚家千金楚明慧,官商结合,相互提携,相得益彰,怕是以后会成为一家人。粮商许家的儿子许诺喜欢凌家女儿,但始终没有机会,一直在犹豫徘徊。绸缎商张家三个少爷只有小少爷没有成亲,但是每天游走花街柳巷,不成气候,本地没有什么大户人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所以父母给他从乡下定了一门亲事。糕点铺王家两子一女,也想托媒人撮合与楚家、顾家的婚事,现在没有任何音信。”
“照你这么说,最有可能的就是顾家和凌家。”张昌林毫不迟疑做出了推断。
“对。”赵智说。
“顾家经营古董生意,凌家经营书画生意,虽然没有什么权势,但老太爷是从朝堂上闲赋在家的大臣,前者四处搜集古董,后者可能家藏珍宝。”钱瑞丰的综合能力远远胜于李、张、赵三人。
“所以……”四个人的眼神对视到了一起。
西大街孙媒婆家。
孙媒婆号称洛邑县第一媒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婚事几乎全部都是经她的不烂之舌说和成的。
从下午开始,她家的客人流水一般。
每来一拨人,无一例外地手捧丰厚礼物,嘴上说着动听的奉承话,目的都是一个,请鼎鼎大名、油嘴滑舌,能把死人说成活人、能把乌鸦说成凤凰的孙媒婆给自家的闺女保媒,保给退婚的那个大户人家的儿子,以希望自家借婚事攀上高枝,鸡犬升天,全家享福。
孙媒婆坐在椅子上得意地享受着这份荣光,一张大嘴不着边际地夸着上门人家女子的贤惠漂亮,连带又巧妙地夸了自己保媒的本事。
哈哈大笑声中,她眼前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屋内一桌子闪闪发光的谢媒银宝,屋外其他媒婆在自己面前低头哈腰、自叹不如,还有蜿蜒成一长排的人流在自家门口等着叫号说媒……
东大街县太爷楚光耀府邸。
楚光耀坐在一张前后不停摇动的摇椅上,头靠椅背,双目微闭,右手有节奏地敲着椅子的扶手,师爷殷实站立一边。
他在此地当了3年的县太爷,对官场的道道和身处的环境非常清楚。
洛邑县县令是个肥缺,有山有水,有林有农有矿,大户人家富有,小户人家富裕,赋税来源充足,征纳简单容易,从上到下盯着的人很多,恨不得立刻找个理由把他撵走。同时又是个苦差事,这里是朝廷最大的粮食产地,每年都要按时凑足甚至超额上缴给朝廷的贡粮,超过一天就有人找他的岔,左右难当人。
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每时每刻都让他胆战心惊,夹缝之中求生存,成了他每天冥思苦想的头等大事。
“殷实,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楚光耀尽管内心如火,外表却沉着镇定。
“老爷,这些事情表面上看没有必然的联系,我们不必出面,坐山观虎,最后看形势发展再做决定。”殷实声音不高,但老谋深算。
楚光耀听完,起身离开摇椅,边向外走,边吩咐殷实:“挨家都给我派人盯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一定要先知道。还有,查查那个宝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