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一念生与死
“止血钳！”
“擦汗！”
“报数据”
“刘医生，病人没有心率反应了……”
“做心肺复苏，功率加倍！”
“是。”
“纱布！”
“再报数据。”
“报告，病人的心率……没有恢复。”
抢救室里忽然变得安静下来，一群人站在手术台前，脸色却都变得有些沉重，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看了一眼时间。
“抢救无效，病人死亡，死亡时间，2017年8月3号，23时37分。”
报完时间他就沉默着走出了手术室，纵使是见惯了生死，可是每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的手术台上停止心跳和呼吸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要难受几分。
在天灾人祸面前，人总是会变得渺小又脆弱不堪。
手术室的门缓缓被人打开，医生面色略显沉重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池南下意识看了一眼顾言墨的脸色，自从简柯她们被送进手术室以后，顾言墨就一直站在手术室外面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一塑雕像一般。
医生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神终于动了动，却始终都没有再往前迈一步，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医生慢慢走到他的面前站定，顾言墨看到医生嘴巴张合，说了几个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字，“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顾言墨眼神瞬间就像失去了焦距一样，想要去看清医生是不是再跟他开玩笑，可是他却忽然间什么都看不到。
世界在一瞬间失了颜色，就连耳边也忽然没了声音……
我们尽力了，请节哀，这几个字每一个拆开来他都认识，可是为什么放在一起他就理解不了了呢？
看不见，也听不见，是不是就代表这一切都是假的……？
对，没错，都是假的。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人从内打开，有人推着一张盖着白色的布的床从他面前走过，顾言墨想要上前去看，可是脚下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开始发软，迈不开脚步，或许是下意识根本就不想去接受这个事实。
面前的医生从护士手里接过一份文件，翻开看了一眼，然后又递给顾言墨，“病人死亡时间，2017年8月3号，23时37分，这是死亡确认书，请你确认过后再上面签个字吧。”
顾言墨没有伸手去接那份文件，而是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神忽然破碎出一丝的茫然，好像不能理解医生说的话一样。
他愣愣的看着医生手中的那份文件，始终不愿意伸手去接。
医生无奈，“我们很理解家属的心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希望家属能够尽早调整心态，节哀顺变。”
说完医生将死亡确认书递到顾言墨身后的池南手上，语气深长的说，“希望你能劝劝顾先生。”
池南呆呆的接过医生手里的文件，他此刻的心情也极为复杂，怎么也没想到……简柯小姐居然。
怎么可能呢，明明顾言墨在这之前还很高兴的和自己说，这一次一定会把简柯小姐追到手，可是为什么还没来得及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老天和其不公，为什么就是不肯睁开眼看看，为什么让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却偏偏又……
为什么要对顾言墨这么残忍呢？
池南其实根本就不敢把这份文件递到顾言墨手上，她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敢跟顾言墨说，他比谁都更能理解现在的顾言墨的心情。
可是无论如何，还是依旧要面对现实，要面对这一切，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顾言墨早晚有一天是要走出来的啊。
池南拿着死亡确认书，递到顾言墨面前，喉结滚动，好半天才艰难的开口，“老板，签字吧。”
顾言墨看着池南递过来的那份死亡确认书，眼里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可是他的手始终没有抬起来。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真的签了字，就代表着，他亲口承认了简柯的死亡，可是，你要他怎么亲口承认……他根本就做不到。
池南将死亡确认书翻开，将笔递到顾言墨的手上，“老板，签了吧……”
他知道顾言墨难受，可是再难受也要把字签了啊……
顾言墨把眼神放到死亡确认书上，原本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这一扫，他却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像是急于确认一样，猛地从池南手中拽走那份文件。
这份文件上没有死者的名字，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就意味着……
“医生，这份死亡确认书上没有死者的名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顾言墨的声音带着积分的颤抖。
“不会，这人就是你们送过来的，出了车祸的，只不过我们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她身份的身份证。”医生笃定的说道。
“没有身份？：顾言墨疑惑道。
“是，公安局的那边也没有调过来有关她的身份信息。”
“也就是说，这份死亡确认书，和简柯无关？”顾言墨再次问道。
“简柯？她不是我接手的，顾先生搞错了，她现在还在手术里，所以顾先生刚才以为这个人……是简柯小姐？”医生了然的看着顾言墨。
顾言墨在听完医生说的话以后，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他们搞错了，所以最后……没有抢救过来的那个人……是于秋吗？
想到这里，顾言墨回头去看坐在凳子上的那个异常安静的小男孩儿，他的脸上带着同龄人少有的平静。
顾言墨缓步走到他的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搭在简长安的膝盖上，这一回面色沉重的人换成了顾言墨，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开口告诉一个六岁的小孩，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在十分钟之前已经离开他了。
“长安……”顾言墨艰难的开口。
简长安就睁着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他，“以后我和简柯一起陪着你，好不好？”
简长安眼神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顾言墨看着，“所以，我没有妈妈了是吗？妈妈不在了是吗，小柯……是孤儿了对吗？”
简长安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顾言墨哑口无言，他实在没有办法对着一个小孩子说是，所以最后，他努力的挤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长安还有简柯，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爸爸了，还不好？”
向来乖巧的简长安这一次却固执的摇头，“不要，我只要妈妈。”
“长安，乖，睡一觉吧，睡醒了什么都会过去的。”顾言墨将简长安揽到自己怀里轻声安抚着。
简长安却一直剧烈的挣扎着，嘴里始终就重复着一句话，“不，我只要我的妈妈。”
偏偏他说这些画的时候，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却一滴都没有落下来。
直到最后，终于折腾累了，才终于在顾言墨怀里睡了过去，眼睛闭上的一瞬间，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