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4 究寻
“前方传来了胜利的消息。”
一段时间之后的新历796年水1月17日，双脚搭在办公桌上、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某胖子接到了自家手下递上的情报信件：“自宣战以来的第一场正式战斗，以我方胜利的结果告终了，那些冒险者成功击退了魔法帝国的阻击，现在已经推进到旅者之家的三岔口。”
“这群冒险者还是挺能干的嘛。”惺忪的睡眼之下是一声大大的哈欠，接过了那张纸页的勒克斯·杨满不在乎地扁了扁自己的嘴巴：“本以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唔，这是什么？”
“潜伏在那里观察的兄弟，将这幅战场的实时临摹附在了情报里。”似乎明白此时的杨胖子正在注意的是什么，抱拳低头的那名黑衣手下声音犹豫地回答道：“交战的塔比拉河畔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地形改变，据说是那里的敌方首领遭遇到了未知的毁灭性打击。”
“是我的眼睛出现了问题，还是你们的涂鸦功底出现了问题？”于是杨胖子指着自己手中纸页上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来的素描画，圆圆的胖脸仿佛也纠结成了一团：“所谓的毁灭性打击，指的是整座山头被挖掉了一块吗？”
“这群冒险者就不能稍微收敛一下？”
同样的议论也发生在自由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备受关注的这第一场遭遇战所带来的战报也早就被无数拿到手的普通玩家们来来回回翻看了个底朝天，而从已经亲身经历过那场战斗的玩家们以及附近的战地记者共同口述的情况来看，战报中提到的那座山头被球形扭曲空间挖掉的情形也确实成为了左右这场胜负天平的关键因素——被湮没在了宛如黑洞一般的空间坍缩中，失去了以明月清风为首的一大批玩家火力支援的魔法帝国方也迅速失去了继续战斗的优势，被冲破的防线也在他们后撤的必然结果中溃散于塔比拉河南侧的丘陵地带，很快就在公国方玩家们齐声的欢呼中消失在黄昏地平线的尽头：“赢——了！”
“哈哈哈哈哈！该死的复辟者！今天知道爷的厉害了吧！”
“别得意忘形，先把侦查部队散出去，同时打扫战场！你，去向格德迈恩老大报告，请求下一步的指示！”
“话说这个战场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了吧？又不是当年的战场副本，还有战功和油水可以捞，而且那座山头——”
“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山头了。”
抱着双臂收起了自己的短枪，擦拭着刺剑的帅哥杰克此时也正享受着后勤玩家们的照顾，一边沐浴着治疗魔法的光辉哈哈大笑，一边指着远处被球形圆弧挖得平平整整的山峦说道：“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大手笔的空袭呢！别人家的空袭是把土全犁一遍，咱们的空袭是连人带土整个送走啊！真是厉害！哈哈哈哈哈！”
“咱们的远程支援火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同样成功全身而退的江山如画此时也敲打着自己的盾牌低声询问道：“这是哪位魔法师的手笔？咱们可要好好认识一下。”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结束了站在前方调度指挥参战者们继续推进的命令，格德迈恩也跟着回应了一众玩家此时正聚集向自己的期待眼神：“我确实是当时离那里最近的人，我还差一点被波及进去呢，要不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那里的黑洞是向内爆发的，我这会儿说不定也跟着阵亡的兄弟们一起回去报道了。”
“那是哪个神秘人出手替我们解决了那个明月清风？”走上前来的板砖声音疑惑地问道：“总不能是他们自己失误搞出来的乌龙吧？”
“虽然不是什么精通魔法的玩家，但我也算是稍微见识过一些世面的人。”似乎对板砖此时的到来显得有些别扭，转过身去的格德迈恩视若无睹地继续回答道：“那种程度的大型魔法，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三脚猫魔法师可以施展出来的，更不用说什么‘失误’和‘乌龙’了。”
“那到底是谁？”几名玩家齐齐将目光落在了格德迈恩的头上：“青灵冒险团的其他成员？”
“就我一个！”大盾战士没好气地回答道：“剩下的不是要玩失踪就是玩甩手掌柜，只有老子一个人在这里忙里忙外，老子还没来得及找他们算账呢！”
“行了，不要多想，反正咱们算是靠着这个‘天外礼物’占了一点便宜，此次遭遇战算是侥幸取胜了。”挥了挥手打消了其他人还待继续谈论的话头，格德迈恩拍打着手掌继续指挥道：“这样的好运不会一直存在！都给我放精神点！下次再遇到那个明月清风，咱们就得靠自己来想办法解决！”
“以后还有得是硬仗要打呢！”
不知是这位名声在外的野团指挥此时的发言发挥了作用还是身为青灵冒险团成员之一的身份发挥了威慑力，成分混杂的联合军最终还是听从了格德迈恩的话而再度行动起来，但有关先前那场遭遇战最后发生的未知魔法以及以此衍生出来的话题，依然还在这些亲眼目睹的玩家之间津津乐道着。作为被他们所议论最多的始作俑者，位于虚空图书馆深处的段青此时也在遭受着来自身边两道灵魂的拷问，一道灵魂来自于同样全程见证了这一幕的雪灵幻冰，另一道则来自于负责将段青的药水投掷到战场内部的薇尔莉特：“我亲爱的学徒，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
“我，我也想知道啊！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是些普通的炼金材料而已……”
“普通的炼金材料？普通的炼金材料可合成不出这种出人意料的效果，我甚至可以从刚才的魔法波动中感受到界域规则的震荡——难道你随便做出来的半成品实验型药水，就已经有了足以撼动空间边界的力量不成？”
“冷静，冷静，你们这样围着我问，对我回忆那个配方是没有任何积极作用的！尤其是你！”
按住了那只紧紧抓住自己还在不停摇晃的手，段青一声闷喝将两眼亮晶晶的雪灵幻冰推开到了身体的右侧：“你不是对这种炼金药水不屑一顾吗？怎么就突然这么感兴趣了？”
“武器总是越多越好嘛。”努着嘴巴的雪灵幻冰随后也锲而不舍地再度伸过了自己的手：“而且还是这么有意思的玩具……还有没有？也让我试一瓶。”
“我准备那么多的实验品干什么？”瞪着眼睛望着近在迟尺的那张俏脸，段青最终还是在对方毫不动摇的凝视里败下阵来：“真是的，什么时候你也有了这么明显的暴力倾向了……好吧，让我好好回忆一下，我记得有一瓶星光草萃取精华，一把虚痕石粉末，两捆沃丽德的根须——唔，好像还有几根龙骨来着？”
“等一下，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高级材料？”属于薇尔莉特的身影骤然浮现在了他的面前，与之相伴的还有那换成了娜希亚的白裙少女审视着灰袍魔法师的皎洁视线：“前面那几样也就算了，你的龙骨又是哪里来的？”
“都发了那么多的财，我去外面换一些高级材料过来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吧？”被逼视得有些后仰的段青强自镇定地回答道：“至于龙骨——呼兰山顶的那座原始丛林里有那么多的巨龙，随便收几根龙骨怎么了？”
“巨龙是自由大陆上魔法元素凝聚浓度极高的生物之一，它们身上的任何一种材料用在炼金里，都有可能对炼金的成品及效果产生决定性的改变。”薇尔莉特目不转睛地提醒着对方：“成分、等级、属性、本质……每一种材料都需要将这些因素综合考量，并决定最后的使用量——这可是炼金学的基本原理呢。你不会随便加到你的药剂里了吧？”
“怎么可能，我是那么不严谨的人吗？”
“是。”
一大一小两名女性异口同声的回答让段青脸上的汗珠变得更细密了几分，双手高举的灰袍魔法师摆出了投降的姿态，最后退到身后的石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我，我可没有乱用啊，我手头上的材料也不允许我乱用啊，我就那么几种——”
说到一半的话音陡然噎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的段青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变得更加尴尬，一直紧盯着对方的两女自然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份异常，首当其冲的薇尔莉特此时也紧紧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龙骨，龙骨……龙族？”
“你把芙拉身上的东西丢进去了？”
“可，可能吧？我也忘记了，反正都是先实验一下，也不需要太过纠结到底丢进去了什么，不是么？”
“你……呼，算了。但现在的实验效果非常惊人，甚至引发了空间坍缩！若是身为黄金龙族的芙拉，她的‘本质’也确实符合这种……不，不对。”
“就算我确实一不小心把芙拉身上的某种材料丢到了药剂里，单凭黄金龙族的魔法效果也不可能引发那么大的黑洞，哪怕是有链式反应参与其中——唔。”
逼问变成了低沉的谈论声，陷入思索状态的段青与薇尔莉特在左右互望的雪灵幻冰眼中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各自的嘴巴：“链式反应，链式反应……”
“告诉我你的‘引子’是什么，是火焰魔法吗？”
“是‘火焰符文’，去掉了后半部分的叠加版本，没有什么实质的杀伤力，但拥有极强的元素聚合能力和短时间提升反应温度的作用——大概吧。”
“不错的想法，下次可以考虑把其他符文的改良工作也交给你。不过元素聚合能力嘛……还有温度……从当时的景象来看，应该是形成了大量的魔法反应才对。”
“短时间内在小范围引起大量的魔法反应，而且还是无序的那种……会引发类似黑洞一样的效果吗？”
一句一句的讨论似乎将两个人的思绪引向了共同的终点，对视的段青与薇尔莉特目光同时变得明亮了起来，他们向着雪灵幻冰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自顾自地起身走到了书架的旁边：“如果是普通的连续魔法施放，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效果的，情况可能有两种——不，三种。”
“要么是短时间的高聚合魔法反应击碎了空间魔法结构，要么是这一连串的反应造成了某种我们从未见过的‘魔法效果’……按照我们现有的虚空理论储备知识，所有的元素在使用殆尽之后都有尽头，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虚空。”
“短时间内大量魔法燃料烧尽之后的堆积，确实有可能会引发虚空坍缩，不然这些‘余尽’没有归处，我们一直以来的魔法理论就没有了合适的解释。”
“黄金龙族的材料应该在这其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不是全部——听听这个：本该遵循世界规则消失的魔法元素余尽在空间魔法的帮助下渗透了世界的表层，腐蚀了位面的边界，这个假设如何？”
“现在还无法作出结论，需要更多的实验论证。”
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几分笑意，薇尔莉特转身望向了段青的脸：“不过借由你的这次实验，我们或许有机会找到有关这个世界元素的重大秘密。”
“现在还说不定呢。”同样露出了笑容的段青摇了摇头：“我在之前的药剂里加了什么，现在也没有完全回想起来。”
“不需要完全复制，只要再次制造出足够的魔法反应并予以压缩，创造出相同的条件就足够了。”手上开始有紫色的魔法光芒在汇聚，薇尔莉特的身形也开始在段青两人的面前变得透明：“若是这个理论成立——”
“我有几个与世界规则有关的‘想法’，现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看呢。”
没有过多的招呼，承载着大魔法师灵魂的少女身躯最终消失在了段青的面前，而被留在原地的段青随后也带着同样莫名的笑意，拉起雪灵幻冰的手向着虚空图书馆的深处走去。
“我们去找芙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