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规则,不服
许伟真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恶狠狠地说:“你敢骂我娘?”这是要打架了,从小干粗活的罗素素一脚勾一下许伟真的腿,让她摔了个四脚朝天。
罗宁照夫妇直摇头,拿这个女儿没办法了。
四姨母说不过罗素素,就指着罗宁照夫妇发牢骚:“三姐,三姐夫,你们就是这样管教女儿的?”
“喜弟,你别生气,我们会说素素的。”陈来弟给自己的四妹陈喜弟弯腰道歉。
罗素素受不了爹娘被人欺压,就对准了陈喜弟:“四姨母,今日是伟真无礼在先,是她和我之间的事。我还没说她恶人先告状,你就责怪我娘。说白了,你也只敢欺负我爹娘。有本事你过来,我让你摔得比伟真还惨!”
陈喜弟被罗素素说的无话说,什么礼仪也没有了,被她激将地要出手了:“好你个罗素素,今日我不揍扁你就不信陈!”众人拉住了她。
此时的陈图浩才是一张包公脸,大吼一声:“都停下!”
然后静下来说:“伟真,你去把脸洗干净,其他人,都坐好,吃元宵!”
不过,元宵的气氛是全没了。所有人都怪到罗素素身上,指指点点,却没有人想想此事的罪魁祸首是许伟真。
元宵宴后,陈图浩找到罗素素单独谈话:“素素,今日游湖,你被丢下,是你的姐妹们在作怪。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她们只针对你?”
“谢谢舅舅能辨别出真伪。至于她们为何只针对我,敢问舅舅,如果今日被丢下的是春雪,春梅,或是伟真,秋文,秋善,你还会这样问吗?”罗素素和陈图浩没什么好说,欲走时,她回头说:“她们针对我,是因为我最好欺负。”
陈图浩伤透脑筋:多次宴席,都因素素弄得不欢而散。三姐一家,不能因为素素就这么毁了吧?
另外一边,钟亦得回到家里:钟氏瓷器,就是在鄱阳镇与陈家丝绸能够相提并论的商户。
不同的是,钟家没有豪宅,只有一所比普通人家宽敞明亮些的宅院,因为钟家的主人就两位:钟亦得和他的母亲钟惋。
“亦得,今日游湖又是和你那个不务正业的朋友钱典一起去吧?”钟惋和儿子一起吃着元宵,一边问。
钟亦得无限畅想地回味着:“不是钱典,而是一为今天新认识的朋友。”
“要正道上的,可不能歪门邪道。像钱典,虽不务正业,但也没什么大错特错,如果这个朋友还不如钱典,那可不行。”钟惋提醒儿子。
钟亦得嘴里含着元宵,话也说不清楚:“放心吧,娘,这个朋友比钱典好一百倍。”
钟惋是一位与男人一样勇敢拼搏,在商场真枪实干的女强人,对儿子这点小小的变化,很容易感到不同寻常,究竟怎么回事呢,待以后看吧。
元宵过了,整个春节也过了,罗素素开始担着木桶去菜场卖鱼,维持一家的生计。她家的收入也主要靠她卖鱼的钱,一家人的吃穿用度,罗新元的学费,罗宁照的治病费用,大抵都是出自罗素素卖鱼的收入,还有赵三定的资助,以及罗素素那个霸气的舅舅偶尔接济一下。
一家人就这样煎熬着过日子,也难怪罗宁照夫妇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来。不过,他们以为的好事来了,不过这好事取决于罗素素的决定与否。
在家里,一家人对罗素素轮番劝说,先是父亲罗宁照,咳着说:“素素,你继承了爹一手好算盘和过人的心算,不去账房,而去卖鱼,太可惜了。”
“爹,去账房做工确实比卖鱼轻松,但我不想去舅舅的账房做事!”罗素素讨厌日日见到那些所谓的亲人。
母亲陈来弟盘算着,坐到罗素素面前,语重心长地说:“素素,你如果去你舅舅的账房做工,就不用捕鱼这样风吹日晒,还能获得两倍的工钱。娘不是在乎那点钱,而是心疼你一姑娘家,为了捕鱼,风里来雨里去的。”
罗素素的嘴就是撬不开,她头望向旁边说:“娘,我不怕吃苦,就怕受气,而且,在舅舅家,受了气还要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一时,福一世啊。”罗宁照咳着,一直不忘拿着烟斗晃来晃去。
罗素素抱着头,坐到一边角落里去,不想再听爹娘啰嗦:“我情愿受一辈子苦。”
罗宁照夫妇想着该怎么劝她。罗新元走到她身边来,可怜兮兮地问:“姐姐,如果你去舅舅家做工,是不是我们以后可以常吃到红烧肉,不用每餐吃草鱼了?”
罗素素因这句话有所触动,看着骨瘦如柴的弟弟,她想到:如果不是我的臭脾气,舅舅可能会对我家更好些,施舍得更多。现在新元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让他常饿肚子。
这样,罗素素为了全家人能有更好的生活,忍着一肚子气,答应了:“好吧,爹娘,我明天去舅舅家做工。”
这话对罗氏夫妇感觉像是从天而降,但管他呢,罗宁照夫妇相互望望,满意地笑了,虽不知女儿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她能答应就好。
夫妇两还另有打算,陈来弟在夜晚的烛光下给罗素素一针一线地缝补衣裳,期望都写在脸上:“我呀,还有个想法,是想让素素去她舅舅家里多走动走动,认识些富贵官商,将来嫁个家境好些的人家。”
罗宁照很自卑:“来弟,我早知你有此想法。你这辈子嫁给我,让你受了不少苦。”
陈来弟用针扫扫头发,挥去丈夫心里的自卑:“还提那些干什么呢?我们不照样生养了素素,新元姐弟两,成了一个家。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了他们姐弟的将来着想。”
罗宁照一口接一口地抽烟,思索着:“素素大了,是该考虑这事了。那个赵三定,虽说对我们家好,对素素也好,可也是个穷人家,还是个哑巴,素素跟着他,一生只有吃苦的份。看将来素素的命能为咱家转运吧。”
可一切会如罗宁照夫妇所想吗?
罗素素去了陈图浩为她安排的工作地点:仓库账房。
这个仓库账房的主管是一位姓詹的老先生。他安排罗素素的工作是:对账,整理账簿。
“罗小姐,有什么疑问尽管来问老夫。”詹先生说。
罗素素很有礼貌:“先生客气了,素素是学生,怎担当得起先生这一声‘小姐’呢,先生直呼素素的名字就好。”
“罗小姐比陈老板其他外甥女更平易近人啊。”其他记账人议论着。
做工第一天,就遇上一件不愉快的事。
罗素素的二姨父,是为陈图浩从事货物营销的,他走进账房,旁若无人地拿起最近的一本账簿看了起来。
罗素素走过去,夺过账簿,严辞说道:“二姨父,对不起,账房是不容外人进来的,更不可翻阅账簿,请你现在立刻出去,以后不可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二姨父黄玉绳是长辈,怎受得了一晚辈这么对自己顶嘴,而且是陈图浩最看不起的罗素素。
他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插腰,耻笑着罗素素:“素素,你是刚来账房吧?来打个下手就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得了了?告诉你,二姨父我可从来是自由出入账房,自由翻阅账簿的。你舅舅对此也从未说什么。”
罗素素自有她的准则:“二姨父以前怎样我不知,但以后不许踏进账房一步,这是每个账房的规矩。尤其是二姨父这样的营销人员,来账房就有瓜田李下之嫌!”
“我不来看账簿,怎知收入,利润?”黄玉绳不再耻笑,而是发火了。
罗素素将账簿放好,继续说着她的道理,不卑不亢:“二姨父你从事营销,只需记得自己的销售收入多少,这些,应当心底有数。至于其他收入,利润,账房会做好给舅舅看,不劳二姨父操心!”
“罗素素,你敢这样跟我对着干是吧?好,你听着,你还嫩点!”黄玉绳指着罗素素,丢下了狠话。
账房里的人都为罗素素捏了一把汗,待黄玉绳走后,詹先生走过来,眉头成锁了:“罗小姐,刚才你实在没必要阻止黄老爷啊,这只会对你自己不好。”
罗素素坚持自己没错:“詹先生,刚才我所说所做,都是按账房规矩来的,他黄玉绳敢拿我怎么样?”
詹先生挥挥手,否定她的想法,告诉初出茅庐的她:“罗小姐,规矩是给人看的,不是给人做的。就算在官府的账房,也不会这么严格地依照规矩。以后,要当方则方,当圆则圆,做到外圆内方,才可保你无忧。”
詹先生是陈图浩账房的老工人了,对账房的事,还有陈图浩的家事都了解不少,对于这个不受欢迎的表小姐,也有点可怜她。
而罗素素听不进去这些话:“詹先生,我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为我好,但我只能感谢你。外圆内方,恐怕我这辈子都学不会。”
罗素素继续对账,詹先生摇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