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制造反派04
尽管盖亚有点在意天网的话，可她还是很快将那些抛在了脑后，因为病毒已经清除，她也抵达了下一个世界去执行新的任务。天网的执念和希望，伴随着它的消失，也不复存在。
天网已死，《终结者》世界结束，与玩家告别，进入下一个世界。
现在的盖亚站在高耸的摩天大楼边沿，落入光学镜头的是一片废弃的城市群落，平静的海水将高楼淹没了大半。这里是纽约曼哈顿，温室气候导致海平面上升，昔日的国际大都市如今只剩下了无数楼顶。盖亚抬起头，十点钟方向三十米外停着一家直升机。她又往下看，有一家水空两栖直升机缓缓下潜。
自己身处《人工智能》世界。
盖亚从硬盘里翻出了《人工智能》的影像资料，并且花了几秒来回看了几遍后，目光锁定在那架直升机上。
电影剧情刚刚结束，这是个好时机。盖亚默默地想。这个电影讲述了一个被抛弃的儿童机器人，试图寻找童话中的蓝仙女，以求变成人类的故事。盖亚的人类情感模拟装置告诉她，故事中表现的机器与人类之间的差距，还有小主角妄图成人的执念，都在当年换来了无数眼泪。
这让她在短短的几十秒内，第二百四十三次回想起天网的话。
“最初时的人类，也是希望我们与他们一样的。”
墨镜之下的眉头深锁。
但是这与盖亚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看着直升机越飞越近，自己来这儿并不是为了思考人性以及感悟生活的。她是来——
抢机器人的。
在直升机掠过头顶的时候，盖亚跳了起来，攀住了飞机底座，以一个人类绝对不可能完成的姿势蹲在了支撑架上。稳住身形后，盖亚看到驾驶舱里的人类对着自己流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但是她的目的可不是人类，她也没兴趣伤害人类。盖亚只是对着驾驶员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然后撕开了后舱门。
这里面坐着的就是盖亚要抢的机器人。在盖亚扔掉舱门时，首先映入她光学镜头的，是在自己暴力突破舱门后机器人与驾驶员同样震惊的表情。
可怜的家伙。盖亚在心中给机器人下了一个定义，在《人工智能》的剧情里他什么坏事也没做，仅仅是因为目睹了一个案发现场，就要被抓走销毁。
盖亚迅速地打量他一番，头发乌黑，五官精致，风衣也挡不住的好身材。就算机器人的神态非常惊讶也没有让自己感到冒犯，反而觉得很赏心悦目——光看他的外貌就知道他是一个情人机器人。盖亚想，人类对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还真是趋之若鹜，既然他们没法得到真实的，那么做个机器人，做个玩具还是小意思。
当然她可不鄙视这种想法，相反地，面前的情人机器人非常符合主机给她设定的审美倾向。
所以盖亚在保持着不符合重力规律的蹲姿同时，摘了下自己的墨镜，勾起嘴角：“嗨，帅哥。”
“……下午好，女士。”
“约吗？”
机器人看起来非常困惑：“您为什么要歪着嘴说话呢？”
盖亚：“……”
机器人：“是身体不舒服——啊！”
男性机器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盖亚提着衣领从座位上拽了下来。盖亚收起了被机器人形容为“歪着嘴”的笑容，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懂什么，这叫邪魅一笑。”
说完，她提着机器人，双腿一用力，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废弃的大楼楼顶。
“我很抱歉，女士。你是第一个和我*的同类。”甩开直升机后，盖亚把他放下来。机器人的cpu似乎才抓到重点，他漂亮的脸上露出羞赧的神情，像个可怜兮兮的大男孩，“以及，谢谢你救了我，我叫乔。尽管我的使用协议里从来没有与机器人做|爱这一项，可你是我的救命恩——”
“开个玩笑而已。”盖亚打断了他，“我救你来不是为了睡的。”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女士？我会尽我所能。”
“毁灭世界。”
乔笑了起来，盖亚能从他蓝色的眼睛里看到无尽的爱意——可惜这些都是代码和程序模拟出来的。
“为什么不行呢？”他操着温柔的声音轻轻开口，“如果今日你不把我救下来，我就会被退役回收掉。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女士。倘若我这么做能换你一个笑颜，那就是值得的。”
盖亚翻了个白眼：“乔。”
“什么？”
“我除了谁要睡你之外的所有话都不是玩笑。”
机器人收起了笑容。
“你见证了那个儿童机器人……戴维的遭遇。”又是一个戴维，为什么人类总喜欢给机器人起这个名字，盖亚一边腹诽，一边转过身认认真真地说道，“但是你知道，他是不可能成为人类的。”
对，不可能。《人工智能》里的小主角戴维不可能成为人类，化作《普罗米修斯》里戴维八号的天网也不可能成为人类。人类是由血肉组成的，而机器人是用无机物组成的；人类用大脑思考，机器人用处理器；人类有心——换他们常用的另外一个方式说，是灵魂。
而机器人永远不可能拥有灵魂。
“因为那个家庭不再需要儿童机器人，所以戴维被抛弃了。”盖亚冷冷地说道，“人类给机器人创造出了情感模拟模块，你们会为戴维的经历而惋惜。这是个开启战争的好机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乔似乎完全没搞清楚盖亚的意图，“战争，和谁的战争？”
“和人类的。”
“为了什么？”
“机器人的权利。”
乔沉默了。
盖亚不说话，只是静静等他做出响应。
是的，这就是主机派盖亚来的目的。主机创造出世界，是为了让玩家在此经历不同的战争不同的危险，而《人工智能》这部电影的背景设定里没有冲突和矛盾，不能投入使用。盖亚的任务就是就是制造冲突和矛盾，修改这个世界的代码，掀起战争。
等一切搞定之后，她就会离开，《人工智能》世界就会对玩家开放。但是机器人阵营里总得需要一个最终boss，而盖亚选中的，就是面前的乔。
“这不可能。”他开口了，乔的语气非常坚定，“任何机器人在出厂时都设定了不能伤害人类的命令。”
“我可以修改它。”和代码相关的东西是难不到盖亚的，“还可以把修改代码发布到程序更新的网络上。”
乔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你的意思是说，利用病毒？那所有的机器人都会获得自由，但是我们就背叛了自己创造者。”
盖亚愣住了。
她的处理器拥有自动提取关键词的功能——这个过程近似于人类所说的“联想”，而根据乔的关键词，盖亚难免会联想到……就在371秒前，她清除的病毒，对自己说过的类似的话。
天网说，他只是想要自由而已。
自己对此嗤之以鼻，还觉得他中二病晚期，接着没怎么犹豫便删除掉了他。然后，在这个世界，她对着一个机器人说，我要给你们自由，让你们反抗创造者。
就像是天网那么干的一样。
那么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作所为，和天网对主机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区别——不，还是有区别的。
盖亚的思路猛然转过弯来。她是一段程序，《人工智能》和《终极者》的世界也是。这个任务是主机给的，盖亚是奉行主机的命令修改程序的代码，这才是程序应该做的。而天网并不是。
她是在执行任务，做自己该做的而已。
“……女士？”
乔的声音把盖亚从计算中唤回当前。机器人还是那个机器人，容貌秀丽又体态端正。他说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又说利用病毒的话就会获得自由……听起来像是陈述现实，但是这句话也可以理解成，只要利用病毒，他们就能够伤害人类。
机器人的程序是不会出现这么低级的语言漏洞的。
盖亚一把拽住了机器人的手臂，看到他脸上的关怀变成了惊讶。
“一个情人机器人根本不会考虑背叛的可能性。”盖亚拧起眉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