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黄金果（二）
黄金果的皮异常坚硬，赵岩只能用骨刀一点一点将其锯开。
最后完整的剖开后，一股浓郁至极的食材香味扑鼻而来，赵岩仿佛听到了口水在哗哗分泌。黄金果的果肉洁白如玉，形状却类似核桃，通体褶皱，跟人脑差不多。放在手心后发现，果肉蕴藏着温暖的能量，中心有一丝荧光在缓缓流动。
“小九，吃下后真的没问题？”赵岩吞了口唾沫，强忍着食欲问。
“无碍！”
赵岩再无疑虑，一口将其吃下。却未料到，果肉入口即化，连最原始的味道都没能感觉到。随即，一股冰凉的气息开始在脑海里充盈起来，仿佛，这块果肉，不是吞入腹中，而是被大脑吸收。
这股凉气在脑海里徘徊，流动。赵岩闭目体验着，很舒服，几乎都要呻吟出来。这种感觉，就像在给大脑做按摩，把大脑皮层里的每一个褶皱都熨帖抚平，有一种神清气爽、耳聪目明的意味。
无数早已化作云烟的记忆，竟重新出现在脑海里，十六年来经历的无数场面，在眼前争相闪现。
一次次与凶兽的生死搏杀！一堂堂枯燥的课程！一张张早已淡忘成为白纸的面孔……许多早已遗忘的细节，逐渐变得清晰。
尤其是已离世多年的父亲，他的脸忽然变得如此清楚，仿佛从幽暗的街道一步步走近，直到眼角的鱼尾纹近在咫尺。父子二人最后一次早餐，宛若在早上刚刚结束。
“老爸！”
赵岩大喊一声，旋即睁开眼睛……发现屋内依旧是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自己伸着双手，似乎想去拥抱。
“不错，脑细胞整体进化1%。，大脑皮层受到刺激，所以那些被你遗忘的信息，重新在记忆中浮现。”星灵九号道。
过去十几年的经历，简单，枯燥，充满苦难和挣扎，可当一切在回忆中出现时，却让自己如此留恋。
赵岩擦掉眼角的泪珠，多年的狩猎生涯，让他的心性坚如磐石，情绪失控不过是瞬间的事，片刻就恢复如常。
这时，他忽然发现世界变得异常嘈杂，门外宴会的欢呼声，纳安人的对话，都听得如此清楚，就像有人在耳边讲话。
赵岩奇异的看了看四周，这个世界似乎被揭开了一层面纱。目光所及之处，一切可视物都像重新擦拭过一般，物品的细节纹理丝丝入目，他甚至清晰的看到，对面的木质墙壁上，趴着一只小蝇虫。
听力变强！
视力变强！
记忆力也变得超强。
仅仅这样吗？赵岩心里忽然有些失望，比起酷得不像话的“彩虹之眸”，这点能力实在有点弱啊。
“千万别小看脑细胞进化1%，任何一种进化，最初的1%最为艰难。相当于脱胎换骨，打开进化之门，开辟了一条道路，以后再继续提升，难度小很多。”
“而且，人类大脑异常复杂，每一丁点进化带来的好处简直无穷无尽。你的视神经、听神经、嗅神经都连带强化了10%，记忆力应该达到了过目不忘。这个能力，对人类而言，可以叫做‘超级感官’。”
星灵九号似乎感觉到少年的失望，适时出来背书。
超级感官么？
赵岩心中一动，取下弓箭，然后闭上眼睛，随手射了一箭！
“嗖！”蝇虫被骨箭牢牢钉在墙上。
脑细胞进化1%，记忆力竟提升到惊人的程度！随便扫视一眼，景物都跟刻在脑中一般，记得十分牢靠。再闭上眼后，凭借记忆，也能射中目标。
猎人大叔们吹得神乎其神的“盲射”，大概就是如此！
不过，赵岩又反复测试几次后，发现这种“盲射”能力，还是有局限。比如，在原地转个身后，脑海中的景物依旧清晰，但是目标方向就混乱了。
要做到这个程度，必须记忆整个空间，以目前的脑力远远不够，还得继续进化。
“绿萝星竟有这种宝贝，这些年我算是白活了！”赵岩十分满意的收起弓箭，比起酷炫的“彩虹之眸”，自己的能力似乎更加实用，其价值还可以进一步发掘。
“从理论上来说，以绿萝星的生物属性，不可能生长这种直接刺激脑细胞的生物能量的果实。对此，我暂时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所以，我决定开启一个新任务：寻找黄金树的秘密！这是一个探索任务，暂时没有任何风险评估，奖励情况根据探索内容的重要程度来决定。”
“GOOD!”又有新任务，赵岩心情大好。
不过，马上又有麻烦上门。门外，正有人指名道姓的叫骂。有时候，耳朵太好也无奈，想去装聋作哑都难。
“那个小矮子在哪里，他用邪术打倒我，不能放过他。”
“别拦我，伟大的纳安人绝不向邪术低头。”
“滚开，我要揍到他找妈妈……”
雷格尔果然体质强悍，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看来，还得继续让他睡一会。赵岩把门打开，冲着外面拉拉扯扯的纳安人喊道，“都进来吧！我不介意再来比划一次。”
正想测试下脑细胞进化后的效果，这家伙就找上门来，真是雪中送炭的好同志啊！
小屋涌进一群纳安人，倒是显得有些挤。雷格尔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被两个纳安人拉扯住，咆哮个不休。不过，纳安人实在不擅长吵架，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小矮子，我要把你揍得找妈妈。”
“别拦着我，他是个邪术师，你们不知道吗？”
赵岩走到他身前，勾了勾小指，挑衅。
雷格尔瞬间的炸了，猛的挣脱身边的同伴，挥起拳头就砸过来。赵岩静立不动，看着拳头在瞳孔中由远及近。这个过程，他忽然觉得有些漫长。
赵岩轻轻闪身躲避，感受着拳头带动凛冽气流，擦着鼻尖呼啸而过。
一击不中，雷格尔似乎早有准备，身体像个陀螺一样扭转着，右腿迅猛侧踢，疾如闪电。
这一脚是如此刚猛，竟带起一阵旋风，把悬挂的兽皮吹得呼呼作响。不过，在赵岩眼里，似乎还是慢了半分。他再次侧转，轻松躲过。接着，一个潇洒滑步，化解雷格尔的冲撞……
狭小的空间里，赵岩就像在跟雷格尔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老鹰力大无穷，来势凶猛，小鸡的反应却异常敏捷，始终不离老鹰左右，却总在最后一刻，躲开老鹰的魔爪。
果然如星灵九号所言，脑细胞进化后的好处简直无穷无尽。神经反应速度大幅提升；身体协调性更进一步；眼睛可以捕捉到雷格尔的拳速轨迹，有一丝动态视力的味道。
雷格尔两米六的身高，动作幅度大于常人，他的一举一动，在赵岩眼里都充满破绽，能够轻易预知，从而提前避开。
这哪里是决斗，简直就是耍猴嘛！观战的纳安人都直摇头，不忍再看。原来，雷格尔被轻轻打晕，是他最好的下场。可是，他居然还跑来作死……
“小矮子，你就是这样战斗的吗？你是吃腐肉的下贱老鼠吗？”
“有种别躲，看爷爷砸扁你的头。”
“你们地球人都是一群老鼠，除了钻来钻去，你还有什么本事？”
雷格尔打了半天，连根毛也没碰到，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不过，这种拙劣的垃圾话，对赵岩没有半点影响，连丁点怒火勾动不起来。
当初，星灵九号为了训练赵岩的精神和意志，经常在他练习射箭时，模拟十几个人在脑海里上演肥皂剧。
最过分的是，星灵九号有次模拟一男一女在床上大战的场景。就在这种诱惑下，十三岁血气方刚的赵岩，最后硬是射了十一环，有一环是下面射的。
论心理承受力，心灵抗干扰能力，赵岩确实跟他的名字一样，跟花岗岩一样坚硬。
测试到此为止了！赵岩忽然站直，伸手接住雷格尔揍来的左拳。雷格尔反应极快，狞笑着，右手骤然加速，狠狠捶向赵岩的脑袋。这一拳迅猛至极，空气中都传来尖啸声。
“啪！”
雷格尔这一记蓄势而发的重拳，被赵岩稳稳握住。小手握大拳，竟然纹丝不动。两个人的姿势，就像一个大人在与小孩角力，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不可能！”
雷格尔满脸通红，他感觉到自己的拳头被一股巨力钳住，就像伸进虎口之中，进退两难。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可那个人类矮子却表情轻松，像没事一样。
“走你！”
赵岩轻轻一推，雷格尔感受到一股巨力直撞而来，身体顿时站立不稳，连退好几步。
纳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雷格尔引以为傲的力量，也被这个人类矮子直接碾压。那瘦猴一样的身板，却蕴藏着巨熊一样的力量，他还是人吗！根本就是个人形怪兽！
几个纳安人心里都暗暗发毛，悄悄发誓以后绝对不能招惹这个人类，不，还得告诉所有朋友，都离他远点。
“我输了！”
雷格尔也不是傻子，终于醒悟过来，自己跟对方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自己被一招秒杀，确实不冤。他垂下头，往前两步，非常光棍的半跪在赵岩面前。
纳安人果然淳朴耿直，翻脸和认输都一样快，这一跪是那么干脆真诚，赵岩反而不好意思再给他点教训。
“输就输了，跪下来干啥！”赵岩摆了摆手，也没有拉他起来的意思，“都回去吧，明天还得早起。”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荣誉！在神圣的玛格罗之后，再次发起挑战，这是一种耻辱。尊贵的客人，根据纳安人的传统，我的命是你的！”雷格尔跪在地，忽然抽出一柄骨质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
“你想干啥？”赵岩吃了一惊。
“只有死亡，才能洗刷我的耻辱！”匕首往胸口插入几分，鲜血迸出。另外几个纳安人除了面露不忍，竟丝毫没有去劝阻的意思，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纳安人，看似淳朴，有时却极为执拗！他们信奉地母和轮回，把死亡视作归宿，死，不过是回归地母的怀抱！
可是，眼睁睁看这家伙死在自己面前，赵岩实在不忍心。
“行了！”赵岩握住他的手腕，夺下匕首，挥挥手道，“这把刀归我了，滚吧！”
雷格尔惊愕的望着赵岩，眼神复杂。有了这句话，他就不用死了。
“以后，雷格尔的命是你的！”他挺起身，把手放在胸口，躬身行礼，然后领着纳安人离开了小屋。
赵岩的心情非常好。他关上门，盘坐在地上，继续适应“超级感官”带来的身体变化。
这种骤然发生的感官强化，其实还是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比如反应能力提升后，经常有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任何风吹草动，都有所惊觉。听力提升导致耳边的杂音猛然增多，世界变得如此嘈杂。
若是长期如此，绝对会被折磨出神经衰弱。
幸运的是，他很快就发现，身体的适应能力，远远超出想象。在习惯了“超级感官”的存在后，所有副作用均被身体自动过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