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窃听
出租车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陶熙然不由自主的回了一下头，看着容颜惊艳的大男孩失魂落魄的站在马路中央，最终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她心下一惊，却见宋北唐扶住了路旁的白杨树，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坐直身体，轻拍着怀中顾小橙的背，脸上一片冷凝。
“闺女呀，我多一句嘴，这夫妻两个再怎么吵架，也不能说走就走呀！这什么事说开了、说透了，就都不什么大事，何必赌气呢？你看那小伙子可怜的……”
“师傅。”陶熙然打断了司机师傅絮絮叨叨的话，表情淡淡的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不是说开了、说透了就能解决的，如果我现在不狠下心，只会让他酿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她透过后视镜，再次看向坐在路边的宋北唐，后者已经站了起来，脚步虚浮的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狠心断绝一个人的念头，而是心软留给他一丝希望，引导着他拼命地追逐和奔跑，到最后才发现希望的尽头，不是自己所期望的幸福，而是看不到头的万丈深渊。
陶熙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让宋北唐陷入伤人犯法的泥淖里，无法自拔。
“……我早该这么做了！”她幽幽的说。
早在七年前，她发现宋北唐对她超越亲人之外的感情的时候，就该果断斩断两人之间关系，斩断他对她的旖旎幻想，而不是天真的期望，等他长大些了便能自动放弃对她的执念，或者用亲情感化他……以至于他的执念犹存，最终伤人伤己。
陶熙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抬手轻拢着顾小橙略长的卷发，自言自语道：“小橙，你说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睡梦中的顾小橙嘤咛了一声，向她的怀里钻了钻，又沉沉的睡去了。
出租车在她租住的单身公寓前停下。
陶熙然抱着顾小橙下了车，转身间差点撞到一个疾步上前的人，下意识的道歉：“对不起！”待看清来人的面孔后，她的脸上便覆上了一层冷漠的秋霜。
“陆总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不过这次，我就算拼了命也会保护小橙，不让你再拿他来威胁我！”
陆湮眸光微动，缱绻的深情归于平静，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冷凝。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手里握着的把柄，一个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他看了一眼绝尘而去的出租车，“怎么做出租车回来的？宋北唐呢？他不是接你们回来的吗？”
瞧见陶熙然低沉着脸色没有回答，陆湮轻笑，目光里浮现几许了然：“你们吵架了？还是说……你们决裂了——因为当年的事？”
“这是我们的事情，和你无关！”陶熙然瞥了他一眼，绕过他向前方走去。
陆湮一个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臂，“怎么能说和我无关呢？你别忘了，我可是当年那场爆炸案的受害者！”
“你！”陶熙然压低了声音，语气不悦的说：“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不离开沈昌市，你就对当年的事绝口不提！”
“好，我不提就是了，你让我看看小橙，这么久没见，我还挺想他的！”说着，男人便要伸手接过陶熙然怀里的顾小橙。
陶熙然闪身躲开了他的手，冷声道：“小橙可是一点都不想你——这个利用他来威胁她母亲的人！”
陆湮表情一僵，“我当时也是逼不得已，谁让你一再的逃避我呢？再说了，我只是利用了一下他而已，又没有伤害他，况且小橙也是我的儿子……”
“陆总，请注意你的措辞，小橙不是你的儿子，他姓顾，他是顾少森的儿子！”
“我不就是顾少森吗？”
陶熙然摇着头，“不，你不是顾少森，你自己也说过，你是陆湮！你是风翼传媒的总裁，你是陆氏的继承人，你还是欧阳莎的未婚妻……你唯独不是我孩子的父亲！”
说完，她就自嘲的一笑，抱着顾小橙向楼里走去。
陆湮呆呆的站在原地，为陶熙然刚才的那番话，为自己现如今进退两难的处境，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来，让他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狠狠的砸在了砖砌的墙壁上，手背上顿时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陆湮的私人公寓，欧阳莎的房间里。
女孩放下手里的耳麦，垂眸瞧着写在笔记本上的几个关键词——宋北唐、爆炸案、顾少森还有陶熙然。
她后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道：“他们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呢？难道他们以前就认识？难道……和湮哥哥失去的记忆有关系？”
想到这里，欧阳莎的眸光蓦地阴冷了起来。
“不管她是不是和湮哥哥的过去有关，湮哥哥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走！谁也不能！”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书桌上的摆台，照片里是一对姐妹花的合影，精致的面孔，深邃的五官，似樱花瓣的唇扬起了缱绻如画的浅笑，美丽的不可方物。
但是细看之下，年长的女孩似乎长得更为精致，皓齿明眸，浅笑若莲，在在都是脱凡出尘的气质。
欧阳莎拿起摆台，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照片中欧阳宁笑靥如花的脸，脑海里的画面急遽变换，每一帧都是午夜梦回时足以让她惊醒的噩梦。
四处洁白的病房，脸色苍白的女孩笑容温婉：“莎莎，如果我的病真的治不好了，在我死了以后，我希望可以把眼角膜移植到湮身上，这样他就可以代替我，一直看着你，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幸福的生活。”
还是同样的病房，还是同样面孔精致的女孩，只不过这次，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了，苍白的近乎透明。她望着手臂上被划开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褐色的眸子里是悲天悯人的神情。
她用另一只手抚上少女表情疯狂的脸，微笑苍白：“莎莎，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
……
欧阳莎用力把手里的摆台摔在墙上，嘶声吼道：“你为什么不怪我？你生我的气啊！你打我骂我啊！你为什么不怪我！”
她的嘴唇颤抖着，双手捂住了巴掌大的小脸，却始终挡不住从指缝里氤氲出的泪水。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对不起！”